一滴晶莹的泪珠，终于不受控制地，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如果那样，他……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了。”
她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肩膀微微塌了下去，整个人透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脆弱和……绝望的妥协。
秦萧看着那滴眼泪，看着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却依旧控制不住滑落的泪水，看着她眼中那份为了保全他而甘愿牺牲自己的决绝……
他沉默了。
他默默地将还剩半截的烟，用力摁灭在那个精致的水晶烟灰缸里。火星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
然后，他绕过办公桌，走到苏子熙面前。
苏子熙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但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她看着秦萧伸出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柔，小心翼翼地擦去了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点粗糙的暖意。
苏子熙的身体猛地一颤！她像是被电流击中，浑身僵硬。但这一次，她没有躲开。她只是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秦萧，看着他眼中那抹她从未见过的、复杂难辨的情绪。
秦萧擦掉她的眼泪，手指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轻轻抚过她微红的眼角。
“傻女人。”他低声说，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秦萧，还没沦落到……需要一个女人牺牲自己来保护我的时候。”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苏子熙心上。
说完，他收回了手，转身，不再看她，朝着办公室门口走去。
“这事，是我自愿的。”他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懒散，但那份懒散底下，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你不用自责什么。”
他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谁让我这人好色呢？”他像是自嘲般嘀咕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有点痞，“不过，苏总……”
他侧过半边脸，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点无赖的笑容。
“你给我找来这么大一个麻烦对手，是不是……该补偿我点什么？”
苏子熙还沉浸在刚才那番话带来的巨大冲击和莫名的悸动中，听到他这突如其来的“补偿”要求，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补偿……什么？”
秦萧摸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然后一脸认真地说：“你看啊，我这可是用我的血肉之躯，为你挡枪挡炮挡林大少啊！这精神损失费、肉体损伤费、还有未来的潜在风险费……怎么算？”
他掰着手指头，煞有介事地数着：“精神损失费……十万？肉体损伤费……二十万？潜在风险费……这个不好说，算五十万吧！加起来……八十万！凑个整，一百万吧！”
苏子熙：“……”
她看着秦萧那副“我很认真在算账”的表情，刚才心里翻涌的那些复杂情绪，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无语感冲得七零八落！她甚至有种想把手边文件夹砸过去的冲动！
这家伙！前一秒还那么……那么让人心头发颤，下一秒就能无缝切换到死要钱模式！什么人啊！
秦萧看着苏子熙那副被噎住的表情，嘿嘿一笑，拉开门就要出去。
就在他一只脚己经踏出门外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苏子熙。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苏子熙办公桌那个刚刚拿出烟灰缸的抽屉。
“哦，对了。”他声音随意，像是随口一提，“你抽屉里那瓶药，少吃点。”
苏子熙的心猛地一跳！瞳孔骤然收缩！他……他怎么知道？！
秦萧像是没看到她瞬间变化的脸色，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通透：
“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
“砰。”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苏子熙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秦萧最后那句话——“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那个被拉开的抽屉。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瓶没有任何标签的白色药瓶。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什么时候看到的？他……知道那是什么药吗？
无数的疑问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心乱如麻。
刚才秦萧为她擦泪时指尖的温度，他说的那句“傻女人”，他转身离去时背影的决然，还有最后那句看似随意却首击她心底的劝慰……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在她脑海里交织、翻腾。
她感觉心里某个被冰封了很久、连她自己都几乎遗忘的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一丝陌生的、带着点酸涩又带着点暖意的感觉，悄然钻了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刚才被秦萧触碰过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粗糙的暖意。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景象，眼神有些失焦。
最终，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极其复杂、又带着点无奈的弧度，低声地、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吐出了两个字：
“色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