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双手稳稳端着盛满米粥的木盆,又把两个野菜团子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匆匆赶回位于村庄边缘的小屋。
这屋子位置偏僻,孤零零地立在村子最边缘,同时也是全村建造得最高的。
由于离村子中心远,平日里蛇虫常见,所以屋子下方用竹木搭建起基层,将房屋高高托起,远离地面,以此抵御那些不速之客。
一进屋,少女便将木盆轻轻搁在床边,随后掏出怀中的野菜团子。
这所谓的野菜团子,实际上不过是把从山脚下挖来的野草细细剁碎,和着粗糙的面团搓成圆球,再上锅蒸熟的简陋干粮。
“少年郎啊,少年郎,村长爷爷他们明天就要上山了。那山上危险重重,求求你保佑他们平安归来吧,就像那天你保护我一样......”
少女紧握住他的手,嘴里低声念叨着,虔诚地祈祷了许久,才站起身来。
她拿起一个竹碗,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地将木盆中的米粥倒入碗中。接着,她端着竹碗在少年身旁坐下,轻轻扶起他的身体,让他安稳地倚靠在自己身上,随后便一点一点、极为耐心地将米粥喂给少年。
喂食的过程漫长而艰难,毕竟她从前从未照顾过他人,照顾这位少年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她全神贯注地扶着少年的头,虽然喂过他很多天了但少女的眼神中还是充满紧张,生怕他被米粥呛到。
不知耗费了多长时间,才终于将这一竹碗米粥喂完。
少女没有停歇,再次盛出一碗米粥,继续耐心地喂给少年。
待少年吃完,她才轻轻放下他的身体,伸出手,抹了抹他的嘴角。
之后,她才开始享用剩下的食物。此时,团子己然变凉,木盆里还残留着些许米粥。
尽管食物简单粗陋,但少女依旧吃得格外认真,每一口都细嚼慢咽,仿佛这是世间最珍贵的美味。
吃完饭,她将竹碗和木盆仔细收拾干净,轻轻放在一旁。
太阳渐渐西沉,天边被染成一片橙红,夜幕如同一大块黑色的绸缎,悄然无声地笼罩了天空。
少女踱步到门口,拿起木销,用力将房门和窗户紧紧掩上。
环顾西周,墙壁早己破败不堪,尽管有几个破洞用茅草勉强堵住,但冷风依旧呼呼地往里灌。
月光透过墙边的缝隙洒进屋内,柔和的光线恰好落在少年的脸上。
少女关紧门窗后,不经意间一回头,就看到了月光下少年那张俊朗的脸庞。
她虽未经世事,但正值春心萌动的年纪,刹那间,一抹红晕悄悄爬上她的脸颊,好在脸上沾满了泥土和污垢,将这份羞涩完美地掩盖住了。
少女走到床边,缓缓弯下腰,轻轻脱掉鞋子,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小心翼翼地躺在少年身旁。
少年身形高大,比她高出一个头,她蜷缩在少年身边,小小的身躯刚好能在这并不宽敞的床上躺开。
“少年郎啊,少年郎,你可一定要快点醒来啊。”
少女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将茅草被子轻轻盖在身上,没过多久,便带着满心的期许与疲惫沉沉睡去。
一夜悄然过去。
“唔~”
少女悠悠转醒,缓缓坐起身,伸出脏兮兮的手指,轻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窸窣~
一道细微的声音从屋内某个角落传来,可惜声音太过微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咚、咚、咚。”
“倾倾,你醒了吗?”门外传来村长那熟悉而又略带疲惫的声音。
“村长爷爷!我起来了。”少女连忙掀开被子,迅速穿上鞋子,几步上前将门打开。
“孩子,我们马上就要一起去那座山上寻找食物了。在我们回来之前,村子里的孩子们就拜托你照顾了。等我们走后,仓库里还剩下一些米,大概能撑个八九日......”
“村长爷爷,我......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的......”少女微微低下头,轻抿着嘴唇。
“这个东西你收好,等成年以后再取出来看。”村长欣慰地点点头,将一个包裹塞到了顾倾城手中。
转身离开的同时,提高音量说道:“走吧,老伙计们。”
少女走出屋子,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支队伍正严阵以待。这支队伍成员复杂,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手脚不太灵便的青年,还有几名妇女。
他们手中紧握着棍棒、砍刀和石锤,背上背着大大小小的背篓和竹篮。
等村长走下台阶,这支队伍便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朝着远处的大山进发了。
仅仅几十里的路程,却仿佛是天壤之别,一边是山上树木繁茂、郁郁葱葱,处处洋溢着生机;另一边则是山下龟裂的大地、干枯的河流,以及破败不堪的村庄,满目皆是荒凉与绝望。
或许去外面寻求援助才是最理智的办法,可惜一切都为时己晚。若是能早上一些时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如今剩下的干粮,就算全部给一个人,也不足以支撑他抵达外界并成功求助,更不用说其他人能否坚持到他回来。
也许外面同样遭受着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百姓们也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大家......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啊!”少女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朝着队伍离开的方向大声呼喊,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首到众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少女才满心忧虑地回到屋子里。
时间飞逝,转眼间就到了晌午。
少女依照村长的嘱托,将村子里的孩童们都召集到了一起。一同前来的还有李婶,她因身体太过虚弱,没能跟随队伍上山。
“李婶,你可得多休息,你昨天才刚昏倒过。”少女一边手持木铲,在锅里不停搅拌着米粥,一边关切地说道。
“没事的,我帮你烧烧柴火,哪能让你一个人忙乎这些活儿。”
“好了!米粥熟了,可以开饭啦。大家!快过来!”
少女放下手中的木铲,端起放在一旁的木碗,动作娴熟地将锅里的米粥均匀地盛在碗里。
“李婶,你们先吃,我回去一趟。”少女说着,迅速端起一碗米粥,快步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哎~倾倾!”李婶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可惜少女走得太急,并没有听见。
“妈妈,倾姐姐她是去照顾神仙哥哥了吗?”李祥儿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是呀,神仙哥哥可是你姐姐的救命恩人呢。来,快喝粥吧。”李婶微笑着回答,同时端起一碗米粥递给孩子。
“村长爷爷他们是去找爸爸了吗?”
“恩,是啊,他们去接爸爸回家了。”
“哦~妈妈你也喝。”小孩端起粥喝了一口,随后懂事地递到母亲身前。
李婶轻轻抿了一口,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温柔地说:“好了,你喝吧。”
倾城和李婶,甚至年纪稍大一些的孩子心里都清楚,村长他们这支队伍一旦在山上遭遇凶猛的精兽,那必定是凶多吉少。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默默祈祷,祈求上天能够庇佑他们平安归来。
“倾倾,你在吗?”
少女的住处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李婶,我在,你进来吧。”少女正将少年的身体小心放好,听到声音后,连忙朝门外回应道。
李婶推开门走了进来,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少年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上,忍不住轻叹一声:“这可怜的孩子啊。”
“李婶,有什么事吗?”
“我看你走得急,没拿干粮。这不,我给你送过来了,还有这一碗粥,你也一块儿喝了吧。”
“李婶,团子我拿一个就行,这米粥你带回去和孩子一起喝吧。”说着,倾城从李婶手中接过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团子。
“这怎么行呢,可不能饿着你。”李婶说着,便不由分说地将东西全放到了床头。
“李婶,你身体刚好些,就该多吃点。我还不饿,少吃一点没啥事儿。”
“哎,真是苦了你了。”
“没什么的,你对我那么好。要不是李婶你给我送来这些茅草,我早就冻死在去年冬天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起来,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
就在二人愉快交谈时,每隔一段时间,屋内就会传来一阵微弱的窸窣声。
可惜这声音实在太过细微,始终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