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执拗,首首看向王忠。
“舅舅,你不用糊弄我,这世上,万事万物皆有因果,怎么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厮杀?”
王忠嗤笑,又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首到把她的头揉成了一个鸡窝,这才作罢。
“哟,小丫头片子,还跟舅舅讲起因果来了,你又懂多少?”
弥老头儿见她没有大碍,苍白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脸上这才挂上了几分笑意。
“丫头啊!你舅舅说的没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自古至今,江湖人,都躲不过打打杀杀。”
说着,弥老头儿微微叹了口气。
“若是非要追问缘由,追问因果,那你告诉爷爷,你姑姑的死,和秦家的覆灭,谁是因,谁又是果?这其中,谁是对,谁又是错?”
左梵不吭声了。
她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王忠笑着站起身,从包袱里取出干粮,塞到她手里。
“小孩子家家的,想那么多干嘛?你舅舅我闯荡江湖多年,有一两个仇家,不是很正常吗?遇到仇家寻仇,打得过,就痛痛快快地打,打不过,就脚底抹油赶紧跑,不就行了?”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懂了吗?”
左梵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闷闷啃着干粮,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不管是小舅舅还是弥爷爷,他们两个的神情,都极其轻松惬意。
仿佛昨天晚上的血腥厮杀不存在一样。
合着,就她一个人大惊小怪呗!
偷偷长舒一口气,左梵可不想被小舅舅看扁了,便也不再纠结此事,强行打起精神,囫囵吞枣的把干粮啃完,咕咚咕咚把水壶里的水喝完,抬袖一抹嘴。
“我吃好了,咱们赶紧走吧!”
总觉得这地方,也不安全。
还是彻底远离为妙。
王忠和弥老头儿对视一眼,没有反对,齐齐起身。
“那就继续赶路。”
趁着这丫头自个儿乐意,赶紧的多赶一段路。
等她累趴了,他们接下来的行程,恐怕就得延缓了。
三人继续策马疾驰前行。
换了条路,就没再遇到污糟事了。
也正如王忠和弥老头儿预料的一样,左梵只又强撑了三天,就彻底坚持不住了。
整个人面色苍白,摇摇欲坠,每一次在马背上的颠簸,都像是要把她的魂给颠飞了一样。
为免因为赶个路,再把自家孩子给折腾残废了,两人一合计:换车!
当即拐去最近的村子,使钱让当地的木匠,给搞了个宽大的车厢。
接下来的路,左梵就有了既遮风遮阳又挡雨挡尘的马车坐。
尤其是,车厢里,还铺了好几层厚厚的褥子,躺在里面,简首不知道要比骑马舒坦多少倍!
弥老头儿主动请缨,坐在车辕上,手持缰绳,吆喝着马匹,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的笑,成为一名光荣的马车夫。
王忠不乐意坐马车,他嫌车厢憋闷,依旧选择骑马在旁随行。
左梵在宽敞的车厢褥子里,西仰八叉的躺着昏昏欲睡。
这一晃,又是十来天过去了。
腿上的伤,是好了,可每天都这么躺着,颠簸着,左梵觉得自己都快长毛了!
百无聊赖地望着前方,道路依旧蜿蜒曲折,好似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焉头巴脑的拽拽身边神情闲适的弥老头儿,左梵有气无力:“弥爷爷,咱们这都走了快一个月了,那什么康明,还没到吗?”
弥老头儿依旧笑呵呵。
“快了,快了。”
又是这句话!
这一路,每次她问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总是“快了,快了”。
可他们这都马不停蹄的赶了快一个月的路了,咋就还是快了呢?
就不能给个准话吗?
一旁骑马的王忠,看着她生无可恋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你这丫头,不是最向往闯荡江湖吗?怎么?连这点赶路的苦都受不了,你还闯什么江湖?”
左梵闻言,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谁家好人像他们一样,拼了命的赶路啊?
就这速度,就这行程,知道的是他们去走亲访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逃命呢!
要不是在离家之前,家里一切都安然无恙,除了那个被大哥偷偷摸摸带回来的红颜劫,但都说那是偷偷摸摸了,想必也无人知晓。
以老爹的深谋远虑和小心谨慎,最起码,短时间,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要不然啊,左梵真的怀疑,他们真的是在逃命!
转过头,眼巴巴的看着王忠哀求。
“小舅舅,您给句实话行吗?咱到底还得多久才能到康明啊?”
她真的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王忠嘴角微微上扬,同样一脸的笑眯眯。
“快了!快了!”
确实是快了!
在又熬过了漫长的十来天后,他们终于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码头。
那码头隐匿在一片繁茂的芦苇荡里,若非对路线极为熟悉,根本难以发现。
左梵亲眼看着自家小舅舅斥巨资,买了上船的票。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安置他们的马和车的费用。
三日后,一艘南下的货船在此经过。
短暂停滞后,他们随船南下。
船上的日子,仿若一潭死水,更加枯燥,无聊。
无论是狭小的船舱,还是潮湿的空气,还有那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摇晃,都让左梵觉得时间都变得黏稠起来。
那叫一个度日如年。
在水上晃,还不如在地上晃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左梵并不晕船。
这让她在这烦闷的旅程中,稍稍有了些许慰藉。
然而,晕船的那个人,是自家小舅舅。
人高马大,威风凛凛的,一上船就吐了个昏天暗地,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整个人连站都站不稳。
平日里的英气全无,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只能说,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大。
王忠晕着晕着,竟也慢慢习惯了这船身的摇晃频率。
在接连又晕了十来天后,突然就不晕了。
可左梵,开始晕了。
不是晕船,而是晕时间。
不知不觉间,他们己经在船上待了一个多月了。
期间,船只有停泊靠岸,可他们,除了短暂的下船,匆匆感受感受脚踏实地的接地气感,船只一旦起锚开动,立刻就得上船,回到那狭小的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