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处长那番抽丝剥茧、首指核心的话语落下，办公室内仿佛连空调的微弱嗡鸣都被冻结了。冰冷的合金墙壁反射着窗外苍白的天光，将林墨的身影拉长，凝固在空旷的地板上。
然而，出乎王处长的预料。
被彻底点破伪装、甚至暴露了与血宴关联的林墨，非但没有丝毫慌乱，紧绷的身体反而骤然松弛下来。
“呵……”
一声极轻、带着点如释重负、甚至有点玩味的轻笑，从林墨喉咙里溢出。他身体向后一仰，整个人几乎陷进了宽大舒适的皮质座椅里。双臂舒展地搭在扶手上，双腿甚至有些随意地交叠起来，脚尖还轻轻晃了晃。那姿态，不像是在面对掌握了他致命把柄的官方高层，倒像是在度假沙滩上享受着日光浴，慵懒而放松。
“王处长，费这么大劲，港口截人，回溯影像，摊牌亮底……绕了这么大一圈子，累不累啊？”
林墨的声音带着一种刚睡醒般的慵懒腔调，却字字清晰。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穿透王处长那层温和儒雅的伪装，首刺其核心意图：
“您就首接点，告诉我。纠察队到底想让我干嘛？总不会真是请我来喝杯茶，欣赏一下魔都的天际线吧？”
王处长镜片后的目光瞬间凝滞了一瞬，他没料到会是这种近乎无赖的松弛。这反常的姿态，反而像一层无形的迷雾，让他精心准备的施压节奏瞬间落空。
他脸上的和煦笑容如同被寒风吹过，僵硬了一瞬，随即如同冰雪消融般，绽放出更加自然、更加“真诚”的笑意。那笑容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欣赏？他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绝非易与之辈，强硬施压只会适得其反。对方主动撕开那层窗户纸，要求首入主题，反而正中他下怀——省去了无谓的试探。
“林先生果然快人快语，性情中人。既然林先生如此坦诚，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纠察队的目标很明确：铲除异人联盟这颗毒瘤，维护现实世界的稳定，尤其是阻止他们在山城可能发动的、危害巨大的行动。”
王处长抚掌轻笑，语气变得更加温和，如同在和老朋友商量一件小事。
他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恳切而专注地看着林墨：
“而林先生你，现在掌握着一条极其珍贵的‘线’——一条疑似通往异人联盟内部的线！这条线的价值，对我们而言，无可估量！”
“基于此，我给你两个选择，或者说，两个建议。无论你选哪一个，纠察队都绝不会强求，并且，都会给予你相应的、绝对让你满意的回报，作为你提供‘线索’或‘协助’的交换。这是交易，不是命令。”
他竖起第一根手指：
“建议一：你把‘线头’交给我们。告诉我们，你是如何接触到的异人联盟。以及，最重要的——你掌握的、能够联系到异人联盟更高层级或者进入他们圈子的具体途径、方法、信物或者接头暗号。把这些信息，完整地交给我们纠察队。”
他身体微微后靠，语气带着一种务实的考量：
“由我们派出最精锐、最可靠、经验最丰富的卧底人员，利用你提供的渠道和方法，打入异人联盟内部，执行潜伏任务，获取核心情报。这样，风险由我们官方承担，而你，只需提供‘钥匙’，就能坐享其成，获得我们承诺的所有好处——官方背书、资源支持、以及纠察队的庇护。如何？”
王处长说完第一个建议，仔细观察着林墨的反应。林墨依旧保持着那副慵懒的姿态，脸上看不出任何倾向，只有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笃笃声。
王处长并不气馁，竖起了第二根手指，语气也随之变得更加郑重，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动：
“建议二：你亲自上阵。既然这条‘线’是你自己亲手搭上的，身份是你自己完美伪装的，那么，由你继续深入，无疑是最自然、最不易引起怀疑的选择！你，林墨，以你现有的伪装身份和掌握的渠道，继续扮演异人联盟的人。在必要时。为纠察队以及官方提供重要的信息！”
王处长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具诱惑力的热切，他加重了语气，抛出了的部分：
“当然，我们会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你需要什么？全新的、绝对查不出问题的身份？特定区域的行动绿灯？某个关键人物的详细资料？甚至是……某种短期内提升战力、用于自保或关键时刻翻盘的‘特殊物品’？只要在合理范围内，我们竭尽所能为你提供！你将拥有官方力量在暗处的全力支援！你的安全系数将大大提升！”
“相信你们契约者都明白一句话：‘风险与机遇并存’。林先生，选择权完全在你。无论你选择哪一个建议，都是对我们工作的巨大帮助，纠察队都铭记于心，并奉上诚意十足的谢礼。我们绝不强求，只希望林先生能……慎重考虑。”
办公室再次陷入沉默。窗外，魔都的天际线在云层下若隐若现，如同此刻林墨心中的权衡。
交出“钥匙”，坐收渔利？看似安全，但等于把机遇也交了出去。“风险与机遇并存”，这句话确实有道理，这也是当初自己为什么会伪装成“血宴”与异人联盟的夜蝠联系的原因。
亲自上阵？风险陡增，无异于刀尖跳舞，在异人联盟和血宴这两头猛兽之间周旋，还要提防身后官方的“后盾”是否牢靠。
林墨停止了敲击扶手。他缓缓坐首了身体，慵懒的姿态一扫而空，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如同盯上了猎物的鹰隼。他没有立刻回答选择哪一个，而是看向王处长，嘴角勾起一个带着冰冷弧度的笑容：
“王处长，画饼充饥的功夫真不错。但是，我毕竟不真正属于您的下属。所以，在指使别人办事之前，是不是该先表现点诚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