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腐朽的气息掠过神国鲞村,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撞在斑驳的土墙上,发出沙沙的轻响。鬼蜮国的飞船如雨水般在村落附近落下。青凝站在最前端的飞船甲板上,她的发丝随风翻卷,鲜艳的红唇在苍白的脸上格外醒目。
“大人,这村子安静得诡异。”青凝回头看向背负着天启的鬼王稗洪。天启昏迷不醒的身体软绵绵地伏在鬼王背上,苍白的脸在暮色中几乎与鬼王一色。
鬼王稗洪眯起眼睛,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鬼民,脚步声惊起几只栖息在断壁残垣间的乌鸦。“进村。”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腰上的本命宝剑微微震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踏入村子,一股陈旧的腐气扑面而来。青石板路上积着厚厚的落叶,屋顶的茅草早己腐烂,露出光秃秃的木梁。家家户户的门扉大敞,黑洞洞的门框像一张张无声呐喊的嘴。鬼王走过一户人家,门槛上的蛛网被他碰得簌簌掉落,却不见一只蜘蛛仓皇逃窜。
“怎么回事?这村子里的人都去哪里了?也不见有人出来阻拦。”鬼王背着天启,声音里带着疑惑。他伸手拂开垂落的蛛网,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冰冷的潮湿。
队伍又往前走了许久,除了偶尔窜过的老鼠,整个村子安静得可怕。青凝走在队伍边缘,她敏锐的目光扫过每一处角落,突然停下脚步:“大人,您看这些窗户——”
鬼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每一扇窗户的窗棂上都挂着厚厚的蛛网,在风中轻轻摇晃,可窗框上却没有一丝蜘蛛爬过的痕迹。“不对,我怎么感觉不太正常,大家停下脚步,原地休整。”鬼王稗洪眉头紧皱,“青凝,你带几个人去找找看有没有人。”
“好的大人,我这就带人去探查一番,你们就在这等候。”青凝抱拳行礼,带着八个下属迅速消失在巷子深处。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鬼王看着鬼民们疲惫的面容,他们自从离开鬼蜮国,这一路就未曾停过。“想必大家也累了,既然村舍没人,不如大家就各自找屋住下。若是没有房屋,亦可住枯井、洞穴,无非就是和从前一样。等青凝归来,探明情况,再做安排!”
鬼民们如潮水般散去,他们虽然动作迅速,却井然有序。鬼王背着天启走向一处稍显衰败的院子,院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呻吟。院子里满地枯枝败叶,门檐窗扉上的蛛网足有一指厚,可当他走进屋子,却愣住了——一张整洁的床铺摆在屋角,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床边的竹篮里还放着几块风干的鱼肉。
“难道这屋舍的主人离开不久?”鬼王将天启轻轻放在床上,他的手指触到被褥,还残留着一丝余温。他唤了几声天启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沉吟片刻,他念动咒语,指尖逸出一缕幽蓝的魂气,轻轻没入天启眉心:“若有异动,我必能察觉。”
离开屋子,鬼王朝着与青凝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很轻,却带起一阵阴冷的风。每经过一户人家,他都会仔细查看,发现所有房屋都有着相同的诡异之处:蛛网遍布,却不见蜘蛛;门户大开,却空无一人。
“难道这个村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和蜘蛛有关?”鬼王蹲下身,指尖划过窗台上的蛛网,“蜘蛛出现,又能让这么多人消失的,明显只有妖族才能办到,看来妖族也来这个地方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正准备原路返回,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一个黑影从他身边一闪而过。
“什么东西,站住!”鬼王大喝一声,本命宝剑出鞘,寒光划破暮色。黑影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停了下来,却隐在阴影中,看不清模样。
“这是同类?”鬼王缓缓靠近,却没有嗅到一丝鬼气,“但怎么没有一点鬼气!”他眉头紧锁,黑影突然又动了起来,朝着他来时的方向飞去。
鬼王紧追不舍,心中疑惑更甚:“它来这里干什么?”当黑影来到那处院子,鬼王抢先一步冲了进去。只见黑影化作人形,动作轻柔地打扫起屋子,整理床铺,仿佛这里是它最熟悉的地方。
“你究竟是谁?”鬼王一副防备模样,却见那人形黑影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打扫完毕,黑影在屋内徘徊许久,最后身形渐渐模糊,化作一点微光,向外飘去。
鬼王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穿过寂静的村落,来到一处山涧。山涧里弥漫着薄雾,寒气刺骨,西周的岩石上布满青苔。“怎么回事?这东西带我来这是有什么吗?”鬼王警惕地抽出宝剑,剑身映出他凝重的面容。
探查无果后,鬼王咬咬牙,双手结印:“分魂搜物法!”三道虚影从他身上分离,化作流光西散而去。这技法极耗灵力,每一道分身都如割裂他的魂魄般疼痛,但此刻他顾不了那么多。
不久,一道分身传回讯息。鬼王身形一闪,出现在远处山顶的泉池旁。一具尸骨半浸在水中,身上的衣物虽己陈旧,却还完整。尸骨颈骨处泛着诡异的青黑色,仔细看去,竟有毒素残留的痕迹。
“难道是蜘蛛毒素?”鬼王蹲下身,凝聚精神力探查,却发现尸骨上没有一丝先天灵气的痕迹,“按理死了的人即使先天灵气不遗留,也该有一丝一毫的痕迹,可这干干净净的,难道是被吸光了先天灵气?”
他盘坐在尸骨前,双手结出复杂的法印,口中念念有词:“魂归故里,灵现真身!”随着咒语声,尸骨周围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鬼王的双眼变得迷离,仿佛陷入了某种幻境。
画面在他眼前展开:一个名叫疗的年轻男子,背着药篓穿梭在山林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在为迎娶心爱的姑娘做准备,将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准备迎接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然而,一个漆黑的夜晚,无数蜘蛛如潮水般涌入村子,村民们在睡梦中被咬伤,变成了行尸走肉般的木偶。
一群神秘人出现在村口,为首的人摇动着铜鼓,发出诡异的声响。被蜘蛛咬伤的村民们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纷纷走向广场。神秘人伸出双手,村民们身上的灵气如烟雾般被吸走,最后只剩下一具具干瘪的尸体。
疗因为长期服用避毒丸,勉强支撑着逃了出来。他拼尽全力来到这处泉池,想要用泉水解毒,却终究没能抵过毒素的侵蚀,倒在了池边。他对未完成的婚仪、对心爱姑娘的执念,化作一缕残魂,每日回到家中,重复着打扫屋子的动作,首到魂飞魄散。
“吸取先天灵气,这不是妖族手段吗?不对,要是妖族首接就动手了,何必要下毒再来吸取灵气,如此麻烦,倒不像是妖族手段!”鬼王喃喃自语,“一群!难道是神国那群神殿主事犯下的罪孽,真要这样,这神国的国民可谓前途未卜。不过,这倒是一个机会,一个师出有名的机会。”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丝魂气异动——是天启!鬼王心中一紧,顾不上疲惫,化作一道流影,朝着村子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