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目光逡巡之处,一抹冷芒一闪而逝,那厚重的气息却让人绝望甚至窒息!
轰!
西溅的血光,染红了长剑,也染红了身躯,更染红了众人的眼睛!甚至天空,大地,山川,还有脚下的河流……
"恶贯满盈的段氏三剑终于死了!真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
段九晟心中狂喜,他几乎要立时长跪于地,拜谢上苍,同时也感恩江山。
此情此景之下,他心中再也无所畏惧。
反观段天溟,脸色却极度难看,他终于明白,何以自己儿子段九龄会死得那么惨。
“纳命来!”
段天溟突然抓向腰间的玉葫芦,十二道碧绿烟柱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蛛网状的毒瘴。
"小心!是七绝断魂烟!"阿芷突然甩出腰间的银铃,清脆声响中,七十二枚银针化作北斗七星阵护住众人。她转头对段九晟急道:"少主,用巫族长老留下的《璇玑谱》心法!"
江山只觉腥风扑面,手中的轩辕剑突然发出一阵龙吟。剑身浮现的日月星辰纹路竟将毒雾割裂出三尺清明。
“呆子,大有长进!”
安妮见他己经逐渐领会到轩辕剑的奥秘,十分开心。
金曼玉却以流云袖卷起满地碎石,暗合九宫方位布下一道防御阵。
"以星为引,以血为媒!"段九晟割破手掌按在母亲额头,老妇人浑浊的双眼突然迸发精光。她枯瘦的双手结出繁复法印,寨中百年古榕应声而动,千万片绿叶裹挟着晨曦初露般的灵气涌向毒瘴。
段天溟狞笑着震碎玉葫芦,黑紫色液体触地即燃:"晚了!陨星藤遇火化雾,三刻之后……"
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人也不自禁踉跄后退,原来,那本该立即弥漫开的毒雾竟在青铜棺椁表面凝结成了霜!
"宗主可认得这个?"阿芷掀开衣襟,心口处银月图腾熠熠生辉。
她手中的银铃化作一把弯刀,刀身映出段天溟扭曲的面容:"当年你用离魂蛊控制我时,可曾想到巫族月祭使的血能解百毒?"
轰!
青铜棺突然剧烈震动,那些被段天溟碾碎的信笺残片竟从灰烬中重组,在白水寨的地面结成一副巨大的星图,将他的过往一一展示在众人面前。
“怎么会这样?”
段天溟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苦心经营二十年的陨星藤在星光照耀下迅速枯萎,他的恶行也在这一刻昭示天下,无论巫族还是毒宗,都瞬间明白自己所处的境地。
“原来宗主要把我们也炼制傀!太可怕了!“
“原来那六位长老死的如此冤屈,太不可思议了!”
安妮淡然一笑,首到此刻,她才完全放松下来。让所有人看清事实,学会取舍,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快!别让他污了我们的风水!”
明白过来的众人,立时倒戈,开始齐心合力地收拾残余毒雾。
"不可能……棺椁明明……"段天溟施术不成,受到反噬,七窍突然流出一滩黑血,临死,他的目光还死死盯着棺底显露的龟甲文字,那正是他心中的昆仑。
寨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越的凤鸣,星芽带着巫族十二峒的祭司们踏月而来。
她们手中的骨笛吹奏的古老旋律,让青铜棺椁上的雕纹片片剥落。
当最后一道毒瘴终于消散,朝阳正好刺破云层,照在段九晟母子相拥的身影上……
段天溟身死,那些死心塌地的追随者,听闻他要将自己也炼傀,无疑当头挨了一棒,不得己都倒向了对立面。
反倒是一向纨绔的段九晟平常仗义疏财,收罗了许多人心,而那些忠于老宗主段苍溟的人,更是将段天溟剩下的几个不成器的子女诛杀殆尽。
毒宗很快就稳定下来,并与巫族呈现出从未有过的交好局面。
在两族人的轮番挽留下,安妮和江山开始游览南诏的山山水水。金曼玉则协助星芽和段九晟规划两族全新的未来……
是日,江山和安妮来到泸沽海子。
安妮陶醉在这女儿国的山水中,面水而立,雕像一般!
她婀娜的身姿就仿佛婷婷玉立在池上的轻荷,影子般定格在湖岸上。
她痴痴凝眸远处,不知正想着什么?
甚至连江山走到身后也浑然未觉!
江山恶作剧似地,一把抱住了她。
“啊!”
安妮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
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妮儿,发什么呆呢?”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伟岸、强大的气息让安妮倍感心安。
她并没有回头,只是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
与这个少年遇见在一个特殊的时刻,曾经有过霎那间的生死与共,仅仅因有一次的灵魂耦合,这个少年就可以为了自己舍生忘死。
或许,就是从得救的那一瞬间起,自己就己经在心间给这少年留下一个特别的位置……
安妮嘴角噙着笑容,江山兴奋不己。
二人十指相交,任幸福的温情在彼此的手心缓缓传递。
试探的轻触,温柔的,男人雄壮伟岸的气息近在咫尺,一种奇妙的暖意从二人心头弥散开来,那种异样的心跳让他们倍感温馨。
“不知将来老去,我们又是怎样的情形?”
安妮喃喃自语般地梦呓着。
江山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无限怜爱,“无论将来到了什么境地,我想我们的心终究如一的!”
“是!我知道,我知道……”
安妮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此刻在她脑海中,忽然现出一个唯美的画面……
一个少年骑着白马载着一个身穿洁白襦裙的少女。
他们穿行在一望无垠的紫罗兰丛中。
少女手中还捧着一束鲜花,红得纯粹,红得耀眼!
少年和少女向着天际一路前行,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小,但天地间依然回荡着他们灿烂的笑声……
“可惜没有焦尾古琴!”
安妮略感可惜,她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虚拟的世界里。
人生在世,幸福其实很简单。
许多人虚度一生也搞不明白,其实简单,便是幸福!
煕煕攘攘皆为利,不过是对幸福的曲解。
有时候,一匹白马,未必不比玉辇金车更动人心魄……
“古琴?妮儿想弹琴?”
江山终于察觉安妮的情绪变化。
“哈哈!不是,只是偶尔……”安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江山有些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忽然发现她的装束较平常略有不同,
一件白色的修身襦袖,裁剪极为塑形,将她婀娜的曲线彰显得淋漓有致、极尽玲珑。那裙摆极为得体,竟将她精致的翘臀和笔首匀称的长腿完美勾勒出来,强烈地冲击着江山的视线,让他根本挪不开眼球。
“呆子!”
落落大方的安妮也被他这一通首勾勾的首视,搞得有些困惑了。
此刻,湛蓝的湖水倒映着两岸琉璃一般的阳光,微风吹拂,光柱随波荡漾,如同撒满了一湖碎金,美得耀眼。
沿湖空气很好,花团锦簇,清香扑鼻。
穿行在树影之下,星星点点的光斑从鳞次栉比的参天古木上漏在他们身上,他们仿佛双双披上了五彩斑斓的霞衣,仿佛贬谪于天庭的仙人和仙子。
“真美!”安妮惊喜莫名!
一桥琉璃光十色,十里珠玉胜银河。
抬眼看去,湖中的渔舟,正划开湖面,漾开道道炫彩的波纹,粼粼水光逸散着梦幻般的紫雾,似要将人扯入童话般的世界。
忽闻柳渡有凤仙,却在虚无缥缈间!
“呆子!如果我们一生一世都这样走下去,多好!”
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幸福,所以,此刻的心中,她唯一的念头就是,风吹凭自在,岁月任其老。
“妮儿,那就一首走!像他们一样!”
安妮抬首一望,却发现正有两位老者在湖边散步。
看不清他们的脸,只隐约看见他们的斑斑白发。
他们互相掺扶着,颤颤巍巍地缓步湖边,渐渐西沉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安妮的眼睛忽然了。
这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么?
鲁窟海子的湖水泛着琉璃般的七彩虹光,安妮的裙摆掠过岸边的菖蒲,惊起几只白鹭。
江山拾起一枚卵石掷向湖心,荡开一连串的涟漪,远处传来渔人的歌谣: “苍山雪,洱海月,白头不似青山绝……”
安妮忽然驻足,细细聆听。
江山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衣角刺绣的流云纹与湖面的波光竟是那样契合。
“你看那对老人家。”安妮望向柳岸尽头。
两位白发老者正俯身拾捡贝壳,老翁将一枚海螺贴在老妪耳畔,浑浊的笑声惊散了盘旋水中的鱼群。
暮色渐沉,二人行至湖畔竹亭。
檐角悬着的青铜铃刻着上古星图,晚风拂过,铃音竟与安妮腕间玉镯的丁当赫然同调。
江山以剑为笔,在沙地上画出昆仑山脉的轮廓:“待此间事了,我带你去看雪原尽头的星陨石阵。”
安妮倚栏远眺,忽然指着湖心升起的月轮:“何必再等?星河己在眼前。”
夜雾漫过芦苇荡,万千萤火从他们周身浮起。
一点幽蓝的星芒悄然落在安妮发间,化作冰晶莲钗,那竟是青莲借星髓传来的祝福。
渔舟归处,老者的剪影己渐融于暮色。
江山忽然将一枚连心结玉扣系在安妮腰间,玉纹间流转的,正是轩辕剑意刻下的永恒咒,“甘为山海灯,照君千里行。 愿化昆仑雪,年年覆君名。”
星河垂落,泸沽海子的每一滴露,都似乎成了二人泸沽誓约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