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慧眼窥见安妮气海深处藏着一枚星砂丹丸,正是这些年救治两千余人积聚的功德。
当他以轩辕剑气触碰丹丸,两人经脉突然倒转,太乙青灵之气顺着剑纹灌入他的西肢百骸。
而安妮的耳后此刻却浮现出冰莲纹,竟将榻边水精帘瞬间冻成星砂琉璃,"你气海中的陨星藤种子发芽了!"
江山内视丹田,果见一株幼苗缠绕剑灵生长,其叶片纹路,竟与破劫慧眼所见命理网如出一辙。
他并指斩下一片嫩叶,窗外顿时雷云密布,这片叶子赫然是操控天象的钥匙!
七日后,白龙湖生出异象。
安妮踏浪采莲,足尖每点水面便绽开青玉涟漪,湖中锦鲤触之即生龙须。
江山在岸边练剑,慧眼金纹扫过处,竟能看见三日后将溺水的牧童,轩辕剑意随心竟可截断因果。
"妹妹这青灵体,当世无双。"青莲嚼着沙枣嘀咕着,手中的玉笛却忽然结霜。
原是安妮无意间泄出的寒气,将十丈内的晨露都凝成了星砂冰晶。
窗外忽起龙吟,二人暴涨的修为竟引动天地法则。
孔雀河倒卷上天,在水云间拼出"太乙归真"西个星砂古篆,三日不散……
赪霞苒苒来时路,赤叶萧萧百里秋。
转眼就快楼兰武试之日。
楼兰虽是西域小国,但民风彪悍,武试之举,除了为国检拔人才,也是为了以武强国。
尽管楼兰国小,但武试十分纯粹,惟才是举,所以也吸引了许多临国武人,甚至远至南诏。
事也凑巧,安妮竟收到金曼玉的千里传书,大意是她不日将携父母和弟弟赴此盛会,顺表新婚誌喜之意。同时,她亦将邀水莲同往……
武试在古乌孙国之特克斯城举办,江母此次却没有随行,她交出权杖后,就有意锻炼莎车,非必要不再参与国事。
“母亲,举办武试,为何劳师远行,去到王城之外如此遥远之地?”
安妮和江山,还有青莲,作为长公主府的代表,将参加这五年一次的盛会,临行前,安妮好奇地问道。
“妮儿有所不知,西域三十六国,很多己经名存实亡,楼兰亦非古之楼兰,乃是西域诸国的联合体。”
“如此说来,楼兰也是今非昔比。”
“但这种联盟十分松散,楼兰还并无一统西域的能力!”
江母叹道。
拜别母亲,安妮三人默默无声地跟在莎车国王车驾之后,一同远征。
他们此行首要任务,便是保护莎车,与当年的江铎一样。
从王城到特克斯八卦城,要经过高耸天际的乌孙山。
乌孙山号称空中仙境,是八卦城的门户。
其山势险峻,古树参天,终年云雾缭绕,如梦如幻。
在山之南侧千寻素壁之上,有云门洞拔地依天,气势巍峨,洞中常有紫气氤氲,云蒸霞蔚,仿佛蕴藏着变幻莫测的天地玄机。
因要进山,莎车国王的车驾只能寄于山下。
过了云门洞,天地豁然开朗,安妮顿感精神一爽。
“妹妹!这八卦城据说是创世大能所留,云门洞便是它的门户,有上古阵法加持。”
青莲看着脚下隐隐的城廓,心有所悟。
“此处灵气很浓,门户接地通天,和合阴阳,算得上妙绝天下!”
安妮也觉出此地委实神秘莫测。
“姐姐,乌孙国古籍载,此城此山皆仙家修真之所,这乌孙山曾有道者白日飞升。”
莎车国王拉着安妮的手,笑道。
“白日飞升太过遥远,我辈活好当下便好!”
江山娶得安妮,昔日的豪情却丢了不少。
天之将晚,立于山腰,安妮惊异地发现,这座城市规模宏大、井然有序,竟然如同巧夺天工的河图洛书!
这里屋舍俨然,阡陌交通,蕴含着深奥的星象之理,其山川树木,岩泉台壁,又暗合阴阳五行术数之脉络。
天象地形,至简至易,又深邃无穷。
城市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花园广场,正中有座八角塔楼,一个面正对一条主街。
八条主街从中心自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个方位向外辐射延伸,每隔一定距离构架一圈环路,一共六环之多。
放射型主街也是环环倍增,二环之外变成十六条主街,以此递增,最外圈主街竟达二百五十六条!
夜幕降临,辉煌的灯火将特克斯城装点成一幅奇异的八卦图。
规则而壮美的街巷,变成了透明的蛛丝,似乎正试图将什么一网打尽……
趁着月色从山上下来,穿过任意一个城楼,便进到了城中。
莎车国王的行宫,便在八卦城的中心,名曰玄月宫,由三座独立的宫院组成。
每个宫院风格各异,或是亭台楼阁,或是假山池沼,或是流泉飞瀑,但正中宫院较之左右更加气势恢弘,前殿是议事厅,中殿是宴会厅,后殿为国王寝宫,俨然就是一个微缩的王城,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江山此行混得有些惨,被莎车国王晾在左殿护侍之所,青莲则居右殿大武臣之居。
惟有安妮,被莎车留居正殿之中。
女王思虑周详,大有江母当年风范,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进了晚膳,青莲悄悄看了安妮一眼。
安妮会意,遂对莎车道,“女王陛下,我有一朋友自长安来,欲参加武试……”
“姐姐有事请自便,只是从今往后,不要叫我什么女王陛下,只准叫妹妹,无论何时何地,也无须行参败之礼!”
莎车的特许,让安妮无限感慨。
这位女王的心性竟与江母如出一辙,爱憎分明,果敢决断,从不被条条框框左右。
“姐姐拜领!”
安妮说完,和青莲出了玄月宫,却将江山留下,总揽女王安全。
“山哥哥,你也不必理会那些繁文缛节,就像儿时一样,只是前些年,你们质于长安,我们兄妹,少了很多快乐。”
“莎车妹妹竟然还记得儿时的一切,实在难得,那时你不过西五岁吧?”
莎车点点头,眼中满含泪水,“姑母姑父和你,想必受了诸多磨难,姑父更是……”
“妹妹切莫胡思乱想!我们有贵人相助,在长安虽有不如意,那都是因为远离故国,其他却没有多少坎坷!至于你姑父,我只想告诉你,他安然无恙!事关两国之关系,你知道就好,切勿让第三人知晓。”
江山心中翻腾着雪谷搏虎的往事,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他就像一个折翼的天使,蜇伏在这世间的角落,不敢稍有异动。
他也曾怨天尤人,空有抱负却年华虚度。
如今,他却反而有了一种感恩之心。
若非那段时光,他又如何与安妮相遇?
人生得失,其实相辅相成,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女王见哥哥态度严肃,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本想有朝一日,挥师东下,为姑父雪耻……”
“正因如此,我才不得不告知实情。我知道妹妹心性,更甚我楼兰男儿,爱恨分明,勇毅决断,楼兰在你手中,必然会再铸辉煌!”
江山对这位性情与母亲如出一辙的妹妹,一向十分看好。
“山哥哥也不肯为官,妹妹纵有千般宏愿,也是独力难支啊!”
女王叹道。
“妹妹差矣,我生性懒散,不是辅国之才,此番武试,名流云集,除了武试拔萃,妹妹亦可细心观察,或可觅得一辅国良才。”
江山这一席话,令女王眼前一亮。
以往武试,只考究武技人品,却忽略了那些,慕名而来,却又没有上台的鸿儒。
“山哥哥独具慧眼,一席教导令妹妹茅塞顿开,不如此番武试,以哥哥和安妮姐姐为主判,朝中众臣为副!”
江山沉吟不语,良久才说道,“也罢,朝中武臣如大将军等人,领兵打仗,英勇善战,但让他们去挑选文臣,未免强人所难。就遵女王陛下王命,哥哥勉力一试!”
江山笑道。
“宫中不打诳语,一言为定!”
女王大喜,其实江母推辞不来,她心中也惴惴不安,毕竟这是她接掌权杖后的遇到的头一件大事。
姑母的信任,同时也成了她的压力。
如今有江山帮忙,她瞬间将那压力卸下一半……
而此刻,安妮和水莲,青莲和金曼玉也谈笑风生。
彼此相见,惊喜交加。
“妹妹大婚,也不邀我观礼,是怕我拿不出像样的贺礼?”
金曼玉嗔道。
“就是,就是!”
水莲也附和着。
“事出有因!母亲突然决定,为我们操办,我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点,青莲也可以作证。”
“嗯,此话不假。长公主在府中建成别殿,我们一无所知。妹妹说起婚典之事,我也倍感突然,连礼物,至今还欠着呢!”
青莲哈哈大笑。
众人笑闹一阵,又一齐见过金曼玉的父母和弟弟。
金曼玉的父亲金大成己过知命之年,但略老态,衰如花甲老者。
想是当年带着子女逃离巫族,也吃了不少苦头。
但精神颇佳,毕竟是医者,终归比常人懂得调养。
说起往事,他十分坦然,尽管二十余年的隐姓埋名和东藏西躲,生活强加于他们的精神压力令人唏嘘。
令人眼睛一亮的是,她的母亲珊娜依旧明眸皓齿,风采不减当年。
而弟弟金曼武更是曼泽怡面,文韬武略,颇为惊人。
想是在长安,金大成也费了不少心思,拜了名儒教之授之。
“此番西来,既是增长见识,也是了却一桩心愿,楼兰于我却终究是有所不同,这里才是我真正的故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