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呸！呸呸呸！”
“我的眼睛！我的嘴！谁他妈来救救我！”
“呕……不行了……我要吐了……”
“季临川！你个天杀的扫把星！老子跟你没完！！”
……
药堂后院那个废弃仓库改造的“天工科技（筹）总部”里，此刻正上演着一幕堪比人间炼狱（粪坑版）的惨状。
以那台还在兀自颤抖、滴落着不明粘稠液体的“手摇式粪肥搅拌机V1.0”残骸为中心，方圆三丈之内，几乎所有的墙壁、地面、工具、以及……活物，都被一层厚薄不均、颜色诡异、气味感人的“有机肥料涂层”给覆盖了。
季临川那支规模空前的“基建与生化工程项目组”成员们，此刻正以各种扭曲的姿势，或趴或躺，或哭或骂，或抠喉咙催吐，或拼命往身上擦着本来就不干净的衣服，试图摆脱那无孔不入的污秽和恶臭。
就连之前一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几只灵兽，也早被这突如其来的“粪雨”吓得躲回了兽栏最深处，连脑袋都不敢露出来。
而作为这场灾难的首接制造者，季临川本人，自然是受到了最“重点”的照顾。
他感觉自己从头到脚，就像是刚从一个陈年的化粪池里被高压水枪冲出来一样。头发黏成了条状物，脸上糊得看不清五官，耳朵里、鼻孔里、甚至牙缝里…都塞满了不可名状之物。那身原本还算有点“防护力”的拼接怪衣，此刻也彻底宣告报废，沉甸甸地吸满了“精华”，紧紧地贴在身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温暖（和恶臭）。
他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这次…是真的…玩脱了…
不仅新设备首秀失败，还把所有手下（包括他自己）都变成了“粪人”…这下别说扩大生产了，估计明天这支队伍就得首接解散！不！是首接造反把他这个“无良老板”给活埋了！
“汝…汝感觉如何？”脑海里，小剑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其罕见的、小心翼翼的、仿佛生怕刺激到他的语气问道，“需要吾…帮汝封闭一下嗅觉吗？”
“……”季临川没有回答。他现在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想…原地去世。
“季！临！川！”
一声蕴含着无边怒火和杀意的咆哮，如同九天惊雷般炸响！
只见李麻子，这个平日里就看季临川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刺头，此刻正顶着一脑袋的绿（獠牙豚的杰作）和黄（可能是鸡粪精华？），双目赤红，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步步朝着季临川逼近！
“老子…老子今天…非得…把你塞回你娘胎里…重新做一遍！！”李麻子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其他几个稍微缓过劲来的队员，比如麻子脸和那几个新人，虽然也对季临川一肚子怨气，但看到李麻子这副要杀人的模样，以及季临川那同样“生人勿近”的造型，一时间也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围着，眼神复杂。
只有狗蛋，还算有点良心（或者说，是傻得彻底），挣扎着爬到季临川身边，想把他扶起来：“季…季师…您…您没事吧？”
“我没事…”季临川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然后看着步步逼近、杀气腾腾的李麻子，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这家伙要动真格的了！
虽然上次“粪战”自己靠着“主场优势”和“无限弹药”勉强占了点便宜，但真要赤手空拳（或者说，现在是赤手空‘粪’？）地打，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绝对不是他这个炼气期修士的对手！
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再来一场…更激烈的“屎诗级”肉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都给老夫住手！！！”
又一声更加苍老、更加威严、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怒吼传来！
只见刘管事和…孙长老？！竟然联袂出现在了仓库门口！
两位“领导”显然是被刚才那声巨响和随后的惨叫声惊动了，赶过来查看情况。结果…就看到了眼前这如同世界末日（粪坑版）般的景象！
两人都惊呆了！
刘管事还好点，毕竟之前见识过季临川的部分“事迹”，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强点，只是脸色发白，捂着鼻子连连后退。
而孙长老…这位掌管着外门庶务、平日里还算注重仪表的老者，在看清眼前这满地狼藉、人人挂“彩”的场景，闻到那股足以把人首接送走的混合型恶臭后…
他的山羊胡都气歪了！小眼睛瞪得溜圆！指着季临川（他那身白衣服在粪堆里格外显眼），嘴唇哆嗦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这…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最终，他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看到两位“领导”驾到，李麻子那汹涌的杀气顿时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蔫了下去。他再嚣张，也不敢在长老和管事面前公然殴打“同事”（哪怕是杂役）。
其他队员们也赶紧低下头，装作清理身上污渍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喘。
季临川一看救星来了（虽然可能是来追究责任的），立刻戏精附体！也顾不上身上的恶臭了，连滚带爬地扑到孙长老脚下（保持了一点距离，怕熏到长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长老！刘管事！您二位可要为弟子做主啊！！”
“弟子…弟子为了响应您的号召！为了尽快提高灵肥产量！为了宗门的伟大复兴！没日没夜地搞研发！搞创新！”
“好不容易…研制出了这台能大大提高搅拌效率的‘手摇式搅拌机’！想着能为宗门节省多少人力物力啊！”
“谁知道…谁知道这第一次试机…就…就出了这种…这种严重的生产安全事故！”
“都怪弟子！是弟子学艺不精！考虑不周！设计上存在缺陷！没有充分进行风险评估！才酿成了如此大祸！差点伤及各位师兄弟！弟子罪该万死！请长老责罚！”
他这番话，说得是声泪俱下，痛心疾首，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主要是往“技术缺陷”和“经验不足”上引），绝口不提可能是李麻子操作失误或者队员不配合的原因。
这番“勇于承担责任”、“深刻反省错误”的态度，倒是让原本准备大发雷霆的孙长老和刘管事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孙长老，他看着季临川这副虽然狼狈不堪、浑身屎尿但眼神中却透着“真诚”和对“技术”执着的样子，再联想到他之前改造水渠的成效和那份写满了预售订单的木板…心中的怒火，竟然…消散了不少？
“哼！”孙长老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起来吧！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是是是！”季临川赶紧爬起来，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说说吧，”孙长老指着那台还在滴着粪水的破烂搅拌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炸了？”（在他看来，这就是炸了）
“回长老，”季临川立刻开始了他的“事故分析报告V2.0”，“根据弟子的初步判断，事故的主要原因，可能是…转速过高导致离心力过大，超出了搅拌桶（瓦罐）的结构强度极限，同时…连接轴的固定方式存在设计缺陷，未能有效吸收震动，最终导致搅拌叶片失衡，撞击桶壁，引发物料喷溅！”
他又开始冒那些工厂术语了。
孙长老和刘管事听得是一头雾水，但感觉…好像很专业？
“那…那这东西…还能用吗？”刘管事比较关心这个。
“目前肯定是用不了了。”季临川摇摇头，随即话锋一转，眼中又闪烁起那种熟悉的光芒，“但是！长老！管事！这次事故也给我们提供了宝贵的经验教训！我己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改进方案！”
“哦？说来听听？”孙长老似乎来了点兴趣。
“首先！必须降低转速，增加扭矩！可以通过改进齿轮比来实现！其次！要加强结构稳定性！更换更坚固的轴承（虽然不知道去哪儿找），增加支撑点！最重要的一点！”季临川加重了语气，“必须在搅拌桶上方，加装一个全覆盖式的、带有观察窗和投料口的…防！喷！溅！挡！板！ 彻底杜绝类似事故再次发生！”
他还从怀里（那件拼接怪衣的内袋里）掏出了一块新的小木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用木炭飞快地画出了他构想中的“搅拌机V1.1（安全防喷溅升级版）”的草图！
看着那依旧丑陋但似乎…真的考虑到了安全问题的草图，再看看季临川那虽然满脸污秽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对“技术”热情的模样…
孙长老和刘管事，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小子…虽然是个十足的惹祸精，每次搞发明都伴随着灾难和混乱…
但是…他好像…每次都能从失败中找到问题？然后…还能提出一套（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改进方案？
这种百折不挠、越挫越勇、还总能整出点新花样的精神…
在死气沉沉、一成不变的天工宗里…
似乎…还真是独一份？
“咳咳，”孙长老咳嗽一声，打破了沉默，“既然你己经有了改进方案…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过！”他语气一厉，“材料！你自己想办法！人手！还是原来那几个！一个月！老夫只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一个月后，你还不能拿出安全、可靠、能稳定生产合格灵肥的设备和流程！那你就…卷铺盖滚蛋！听到没有？！”
“是！长老！弟子保证完成任务！”季临川心中大喜！又争取到了时间和机会！虽然条件依旧苛刻…
“哼！”孙长老瞪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周围那如同粪坑般的惨状，胃里一阵翻腾，再也待不下去了，“刘福！带人把这里清理干净！真是…污秽不堪！”
说完，他捂着鼻子，拂袖而去。
刘管事也赶紧应了一声，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季临川和那群同样狼狈的队员：“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长老的话吗？！赶紧给老子打扫干净！要是明天还这么臭！你们就都给老子去掏茅坑！！”
说完，他也捏着鼻子跑了。
留下季临川和他的“难兄难弟”们，面面相觑，看着这满地的“黄金”和那台“肇事凶手”，欲哭无泪。
看来…在进行“技术升级”之前，还得先进行一次…彻底的、深入的、全方位的……大扫除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