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他踹开冻在腿骨上的冰碴，猎神链残片在胸腔里发出编钟般的震荡。
两步。凝固的时空开始震颤，神明睫毛上的冰霜出现细碎裂痕。
林惊蛰再次将桃木钉狠狠旋进大腿，剧痛让眼前炸开血色星河——这才能动得更快些。
三步。林惊蛰暴喝一声将弩箭残骸捅进命格簿，泛黄纸页上朱砂写就的生辰八字开始渗血。
静止的时空轰然崩裂，他听见自己脊椎承受不住压力发出的哀鸣，却依旧拼死抵着箭柄往前顶。
"咔！"
箭尖穿透命格簿的刹那，整片冻土空间的金色命格线齐齐绷断。
神明喉间溢出琉璃盏摔碎的脆响，祂衣角的星宿图腾像被火燎的蛛网般蜷缩焦黑。
林惊蛰跪倒在冰面上大笑，染血的十指深深抠进冰层——那支箭矢正钉着他的生辰八字，将所谓的陨落结局捅出个狰狞窟窿。
笑够了，他起身，锁链绞着星宿图腾没入了神明天灵盖，林惊蛰能清晰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那些游走在血管里的猎神链残片突然沸腾，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戳刺着五脏六腑。
"商玄怎么活？"他几乎把后槽牙咬碎才挤出这句话，右手死死拽着贯穿神明琵琶骨的锁链。
暗金色血液顺着链条倒灌进掌心，烫得掌纹都泛起焦糊味。
神明垂落的睫毛突然颤动，林惊蛰瞬间被甩进浩瀚星图。
他看到商玄被万箭穿心的虚影在银河中浮沉，猎神链立即应激般收紧，硬生生将幻象扯成光斑碎屑。
"猎神者竟妄想逆转生死？"神明的声线裹着冰碴，被锁链洞穿的喉管却渗出银河状的流光。
那些光点沾到林惊蛰溃烂的皮肉上，立刻腐蚀出深可见骨的凹痕。
剧痛反而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三分。
林惊蛰发狠将桃木钉整个旋进锁链卡扣，看着神明脊柱骤然弓成濒死的鱼。
猎神链感应到宿主濒临崩溃的心跳，突然暴长出更多倒刺扎进神脉节点。
"用你喉咙里那半颗陨落的神核！"
他嘶吼着拽动链条，锁骨豁口飙出的血珠溅在神明逐渐龟裂的面庞上，"别他妈装听不懂！"
时空突然陷入诡异的凝滞。
林惊蛰能感觉到猎神链正在疯狂吮吸自己所剩无几的生机，大腿上桃木钉灼烧的焦味混着血腥首冲鼻腔。
就在他眼前开始发黑时，神明喉间突然溢出沙哑的嗤笑。
"拿你偷来的二十年阳寿作引......"神明被倒刺勾住的嘴角诡异地扬起，"用猎神链剖开......"
后续关键信息被突然掐断，林惊蛰却己经捕捉到神明瞳孔里转瞬即逝的深意。
染血的链条发出亢奋的嗡鸣，他咧开干裂的嘴唇，任由猎神链顺着血脉缠上疯狂跳动的心脏。
成了。
神明破碎的金瞳化作流萤钻入他心口，在锁骨下方烙出枚青鳞状的花纹。
又多了一个。
他跪坐在被血浸透的星轨阵眼中央，不知不觉，晨雾裹着山茶香漫过了林惊蛰的脊背。
那些嵌在血肉里的猎神链突然簌簌脱落，每抽离一寸都剐下带着神息的碎肉——那是偷来的二十年阳寿化作的锚，此刻正随晨风散作灰白的蝶。
商玄的睫毛扫落三更残雪。
林惊蛰望着山茶花瓣托起那人苍白的指尖，突然想起昨夜神明的耳语。
那声音混着星砂擦过耳膜："待山茶开到第七重，你会跪着求本座撕开这具凡胎......"
剧痛猝然撕裂胸腔。
他踉跄着栽进花丛，惊蛰印在皮肉下诡异地搏动，像枚正在孵化的卵。
商玄颈侧新生的血管里流淌着淡金辉光——那是被猎神链绞碎又重组的神核，此刻正随着呼吸忽明忽暗。
林惊蛰伸手想触碰对方温热的手腕，却发现自己小臂正在褪成半透明状。
山巅传来雪崩般的锁链撞击声。
数万道新生的猎神链虚影正从惊蛰印里疯长出来，蚕食着方圆十里的草木精魄。
林惊蛰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见商玄睁眼，晨露坠在那人睫羽的弧度，与记忆中猎神链穿透神明咽喉时溅起的星屑微妙重叠。
"小惊蛰？"
林惊蛰垂眼盯着消毒水斑驳的地砖，喉咙里呛着未愈合的淤青，像吞了块烧红的炭。
又是校医室。
江玄戈熨烫妥帖的西装下摆掠过他膝盖，他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却撞翻了床头柜上的葡萄糖玻璃瓶。
清脆的碎裂声里，他听见那人极轻地叹了口气。
"三天两次低血糖晕厥。"
校医把病历本拍在桌上，斜睨着江玄戈袖口泛着冷光的铂金袖扣，"这个月第三次了，年轻人要爱惜——"
"小孩调皮。"清冷声线截断训话，江玄戈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腕骨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他食指勾着车钥匙转了两圈，金属碰撞声让林惊蛰喉结滚了滚。
校医推了下老花镜："江教授家的孩子？要我说——"
"低血糖犯了就啃冰块，胃疼还偷吃冰棍。"
江玄戈指节敲在少年额头，力道轻得像扫落花瓣，"上周刚输完液，今天又把自己摔进花坛。"
林惊蛰指尖蜷紧蓝白条纹床单。
那人身上若有似无的松烟墨气息混着消毒水，让他想起相遇那天，也是这样的味道裹着雨气漫进鼻腔。
监护人的腕表蹭过他锁骨，冰得他后颈起了一片细小颗粒
"还烧着。"带着薄茧的拇指突然按上他耳后，林惊蛰整个人僵成块石头。
江玄戈偏头查看吊瓶时，发梢扫过他滚烫的耳廓，"等会坐我车回去。"
校医还在絮叨高三生要注意身体，林惊蛰盯着那人衬衫第二颗纽扣发呆。
走廊穿堂风卷着紫藤花香扑进来。
"能走吗？"
江玄戈弯腰替他整理被角，银丝镜链垂下来晃啊晃。
林惊蛰别开脸，喉咙里挤出声闷哼。
对方低笑震得他胸口发麻，忽然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时己经趴在带着雪松香的背上。
"抓稳。"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尖，林惊蛰触电般缩回差点环住对方脖子的手。
走廊灯光在江玄戈侧脸投下摇晃的影，他盯着那人后颈一颗小痣，首到眼眶发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