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国公府里。
一轮圆月高挂，清冷的月光普照大地，把地表上所有的温度强行压下去。
可惜，却压不下周蕊身上的高温。
孙大夫触碰到她手腕上那炙热的温度时，猛地抽了回来。
怎么会这么烫？
是不是伤口开始发炎了？
孙太医想要把纱布解开。
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万一不小心导致伤口发炎腐烂，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最终还是让小丫鬟去把才刚睡下的顾南依给叫醒。
“小姐，你醒醒。”
春雨的声音才刚传来，顾南依己经睁开那双明亮的眸子。
这副样子，根本就不像刚醒来的人。
春雨心疼的看向她。
有本事的人都不能睡个好觉。
“小姐，苗少夫人高热不退，孙太医不敢动手，请你过去看一眼。”
顾南依一个翻身站起身来。
来不及抚平身上褶皱的衣服。
走进厢房里，瞥一眼厢房里多出来的钟太医。
也只是淡淡的点头，快速走到床边。
仔细检查周蕊身上的伤口。
孙大夫在边上解释。
“顾小姐，从你离开之后，苗少夫人便一首陷入沉睡，没有惊醒过一刻，体温还是迅速升腾起来的，你看要如何解决？”
要是换成一般的高热。
孙太医他们有的是办法。
面对这位特殊的病人，他可没有忘记顾南依临走之前交代他的话。
不允许她喝一滴水。
在不能喝水吃药的情况下，还想要把人的体温给降下。
孙太医表示，自己束手无策。
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顾南依。
一番检查下来，顾南依说道：
“没事，高热很正常，只需要把体温降下来就好。”
孙太医瘪了瘪嘴。
他当然知道这个理。
但是，要怎么降呀？
“水？水……”
迷迷糊糊之间，周蕊不停地呢喃着。
却没有清醒过来。
孙太医询问：“顾大小姐，现在能给她喂水了吗？”
顾南依严肃的道：“不行，除非你想要她的命。”
顾南依退到边上。
吩咐小丫鬟拿来干净的棉花，在周蕊唇边适当的蘸水。
又让小丫鬟拿着酒精在她的关节处擦拭。
周蕊只能用物理的降温法。
这也是她最头疼，最担心的一点。
“快去拿冰块过来。”
见顾南依有条不紊的吩咐丫鬟做这做那。
是那样的从容镇定。
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一个15岁的小丫头身上。
钟太医是第一次见到顾南依。
刚开始他还以为孙太医是夸大其词了。
故意把顾南依说的跟个神人一般。
眼下是他亲眼所见。
此刻的他突然羡慕起孙太医来。
“她给人剖腹取子的全过程你都在边上观看吗？她没有避讳什么？”
孙太医摇头：“不会，只要老夫询问，她都会耐心的回答，没有一点儿的不耐烦，更加没有藏拙的意思。”
钟太医双眼一亮。
小声询问：“如果我虚心向她请教，她会不会也如实告知？”
孙太医没有任何的犹豫点头：
“会，难道你也想学剖腹取子？看起来简单，肯定不好学的。”
钟大医斜他一眼。
“你别告诉我，你不想学？”
孙太医点了点头，有些惋惜。
“老夫也想学，只可惜，那过程太过于复杂，我这把老骨头估计是学不来了。”
钟太医“嗯”了一声，狐疑的看向孙太医：
“有这么复杂吗？不就是拿刀在人的肚皮上划破，把孩子取出来吗？”
孙太医道：“真如你说的这般简单，便不会耗费几个时辰。”
钟太医的视线停留在顾南依的身上。
见她己经站首身子，两根手指揉捏着鼻梁骨。
他走上前去试探询问：
“顾大小姐，还需要帮忙吗？让我们来就是，不必你动手。”
顾南依摆手。
“不需要，这里有丫鬟帮忙就好。”
钟太医小心询问：
“顾大小姐，不知道剖腹取子是谁传授于你的？”
顾南依瞥向钟太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怀疑什么吗？”
钟太医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道：
“是老夫唐突了，老夫也很想学剖腹取子，不知道顾大小姐能否传授？”
原来是这个意思！
顾南依这才打量他。
钟太医和孙太医的年纪相仿，都是将近50的年纪。
这个年纪不是不可以学。
只是在动手术的时候，就怕他们的体力吃不消。
顾南依犹豫着，钟太医心里咯噔一下。
不死心的追问：“顾大小姐，难道不能学吗？如果是，就当老夫没问过。”
顾南依解释：“钟太医，你莫要误会了，不是不可以学，只要你有耐心，我同样可以教你。”
钟太医大喜过望，声音都拔高了些。
“顾大小姐，你说的可是实话？你真的愿意教老夫？”
顾南依一脸严肃。
“钟太医，在学术方面，本姑娘从来不跟任何人开玩笑，哪怕那个人是我自己也不行。”
“好！好！好！”
钟太医连续说了三个好字。
站首身子跟顾南依拉开了距离。
恭敬的给顾南依行了一礼。
“老夫佩服顾大小姐的肚量，这一点儿老夫自愧不如。”
顾南依笑问：“难道钟太医有什么秘方是不愿意，也不舍得透露的？”
钟太医一噎。
哪位大夫没有自己一门拿手的呢？
那都是他们吃饭的家伙，谁愿意公开让其他人学了去。
那样一来，他们的优势就没有了。
没有优势，如何在太医院这地方立足？
顾南衣仿佛看懂了他心中所想。
无所谓的道：“你不愿意告知也无妨，我觉得在学术方面，尤其是在医学这方面，它关乎着人的性命，所以有必要聚在一起讨论医术……”
钟太医和孙太医对视一眼。
“讨论医术什么意思？”
顾南依解释：“固步自封，只会让我们止步不前，终其一生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除非是天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两人沉思了良久，陷入了回忆。
最后他们都齐齐点头，一副恍然大悟一般。
难怪他们学了一辈子的医术，就算有进步，也只是微小的进步。
根本就看不到有什么大的造化。
钟太医问道：“顾大小姐，你真的愿意把自己所学的东西全部公之于众？你就不怕其他人学了去？”
顾南依伸出自己的双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天下性命千千万万，我只有一双手，十根手指头，再加上我的一双脚，想要把所有的病人都救下，是万万做不到的，难道你们能吗？”
他们行吗？
肯定是不行的。
孙太医道：“顾大小姐，老夫受教了，以后尽量多跟其他大夫讨论，不再藏着掖着，还希望顾小姐也能参与此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