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念情,放了曹操,领兵回夏口。此时,刘备诸路军马己得胜而归,得了很多马匹、器械、钱粮,人人高兴回到了夏口,唯有关羽还没有领军回来。孔明正与刘备高兴谈话,称贺胜利,忽报关羽回来了。孔明离开坐席,拿着酒杯去迎,说:“高兴啊,将军立了盖世之功,为普天下除了大害,应该出去远接你庆贺呀。”关羽望着孔明,没有话说。孔明说:“将军这么不乐,是因为我们没有远迎吗?”他回望左右说:“你们怎么不先报呢?”关羽说:“军师怎么反怪他们了?关某特回来请罪。”孔明故作惊问:“莫非曹操没有从华容道逃?”关羽说:“望着曹操来了,我让他逃脱。”孔明问:“拿得什么将士吗?”关羽说:“不曾拿他一兵一卒。”孔明大怒:“你是想着曹操昔日之恩,所以放了。但你既领了军令状,不得不按军法处置。”他大叱一声:“左右把关羽推出去斩了。”关羽那是拼了一死报答知己,留了千秋仰义之名。
刘备说:“桃园结义时,我兄弟三人誓同生死。不忍军法处他,背弃盟约,可令云长将功赎罪。”孔明说:“主公真是以仁德治军。”孔明说:“暂且记下关羽之过。”
周瑜也收军庆贺,各将俱叙功劳,向吴侯申报。所得降卒都渡江送到东吴,准备攻打南郡。忽然有报说:“刘备派了孙乾来向都督庆贺。”周瑜命请孙乾进入帐中,孙乾向周瑜施礼完毕,说:“主公特命孙乾拜谢都督大德,有薄礼献给都督。”周瑜问:“现在刘备在什么地方?”“现屯兵在油江口。”“孔明也在油江口,是吗?”“是的。”“你先回去,我亲自去油江口和他说。”周瑜收了礼物,催促孙乾回去。
鲁肃说:“都督为什么要去油江口呢?”周瑜说:“刘备屯兵油江口,必有去攻取南郡的意思。我们费了很多军马,用了很多钱粮,却让刘备不仁,取现成的,我周瑜不是要被笑死吗?”鲁肃说:“这怎么办呢?”周瑜说:“我自去和他说,若他不好说话,我先结果了刘备。”鲁肃说:“愿意同你去。”于是引了三千轻骑,同往油江口。
孙乾回去见了刘备,说周瑜要来相谢。刘备问孔明:“他周瑜来,是什么意思呀?”孔明笑着说:“他想为南郡说来了。”
刘备设宴招待了周瑜,互相敬酒,称贺胜利,喝了几杯,周瑜说:“刘备,你是不是有取南郡的意思呀?”刘备说:“听说都督想攻打南郡,我带兵来相助。若是你不想要南郡,我当然要去拿了。”周瑜笑着说:“我心早己想吞并汉口,现在南郡随手可得,怎么不去取呢?”刘备说:“胜负还没有论定。曹操回许都时,令曹仁守南郡,必留有奇计;曹仁又是那么勇敢,都督恐怕不能取胜呢。”周瑜说:“曹仁那小子有什么可怕?若我胜不了,任由你去取。”刘备说:“鲁肃、孔明都在这里,可以为证,都督休要反悔。”鲁肃还思考着,不知道如何对答。周瑜说:“大丈夫一言既出,为什么要悔!”孔明说:“都督说的太有公论了。东吴先取南郡,若是不成,再由主公去取,甚是有公理道义。”周瑜与鲁肃洒也不多饮了,上马就回。
刘备见周瑜走了,以酒敬孔明说:“军师叫我如此作答,现在我寻思,我军还没有立地的地方,想得了南郡。若被周瑜先取去了,南郡己属东吴,我又如何去南郡屯兵呢?”孔明大笑,叫刘备先饮酒一杯,说:“前时我劝主公谋取荆州,主公不听,今日却想了呢。”刘备说:“那时还是景升占有,不好意思拿他的。现在是曹操霸着,我当然要从他手中拿了。”刘备望着孔明嚼了一块大肉,也笑了起来。孔明说:“就让周瑜先去厮杀,然后我们再进去高坐会饮。”刘备问:“有什么计呢?”孔明把酒过去,与刘备轻碰了一下,浅浅喝了一口,说:“如此如此。”刘备大喜,与关羽、张飞兄弟喝得大醉一场,把军马屯在江口,按兵不动。
周瑜、鲁肃回到寨中,鲁肃说:“都督为什么答应刘备也取南郡呢?”周瑜说:“我取南郡弹指之间。所以答应他,是我落得有人情。”他问帐下将士谁敢先去攻打南郡,蒋钦应声就答去。周瑜命令:“蒋钦为先锋,徐盛、丁奉为副将,领兵五千,先渡江。我随后引兵接应而来。”
曹仁正守在南郡,人报:“吴兵己渡过汉江。”曹仁说:“坚守不要出战。”骁将牛金兴奋地说:“兵到城下而不出战,是胆怯。现在刚被打败,正是重振士气的时候。我愿借精兵五百,出城快一死战。”
牛金引了五百军出战,于奉纵马来迎。刀枪战了西五回,丁奉诈败,拔马一眨眼离去,牛金引军发出一股大力赶入阵中,被丁奉引军围住。牛金骑着了向左奋力一冲,又转向右快速杀去,久久不能突围。
曹仁在城上望见牛金被困在阵的垓心,就披甲上马,带了麾下数百骑出城,挥着刀,像一股激流冲入阵中。徐盛想迎战,一个照面就败退。曹仁杀到了垓心,救出牛金。回头看,还有数十骑没有跟着出来,被困在阵中。曹仁又杀入进去,像大浪狂扫,救出数人冲出重围。蒋钦领军拦住回路,曹仁与牛金奋起力量,去把他的阵冲散。曹仁的弟曹纯引兵出城接应,吴军先败一场。曹仁得胜回城。
蒋钦败退,周瑜看着他,就想杀了,众将告说:“先出战,就斩先锋,于军不利。”周瑜才免了不杀蒋钦。周瑜点起兵,就要亲自去与曹仁决战。甘宁说:“都督不要轻动。曹仁以曹洪守彝陵,与南郡互为犄角之势。我愿领精兵三千去攻打彝陵,而主公可取南郡。”
有探马报知曹仁,曹仁与陈矫商议,陈矫说:“彝陵丢失了,南郡也难守住,可速援救彝陵。”曹仁命令曹纯与牛金引兵暗地去救曹洪。
曹纯先叫人去报告曹洪,出城诱敌。
甘宁引着兵,到了彝陵,曹洪出城战甘宁,不到二十余合,曹洪败走。甘宁夺了彝陵。到了黄昏时,曹纯、牛金引兵来到,与曹洪合军围住彝陵。
有探马飞报周瑜,周瑜大惊。程普说:“可分兵去救。”周瑜说:“此处正是关隘要地,分兵去了,曹仁来攻怎么办?”吕蒙说:“甘兴霸是江东大将,怎么能不救呢?”周瑜说:“我亲自去救,但留谁在这里代替我呢?”吕蒙说:“留凌公绩吧。吕蒙为前驱,都督断后,不用十日,就可以奏起凯歌胜利回来了。”凌统说:“十日可以,超过了十日,我就不胜任了。”周瑜大喜。
留了万余兵与凌统,领起大军奔向彝陵。吕蒙对周瑜说:“彝陵南僻小路,走向南郡很方便。差使五百军士去砍倒树木,阻断路程。曹洪军败时,必然经过,马不能行,必然弃马,就可以获得他的马匹了。”周瑜很听这话。
将到彝陵,周瑜问:“谁可以突围进去告诉甘宁,来救他了。”周泰愿意去,他绰刀纵马,杀入曹军中,到了城下。甘宁在城上望见了周泰,出城把他迎进来。周泰说:“都督亲自提兵到了。”
曹洪、曹纯、牛金知道周瑜亲自来了,叫人去南郡报知曹仁。
吴兵杀到,曹兵迎击。甘宁、周泰分两路杀来,曹兵大乱。曹洪、曹纯、牛金从小路逃走,被乱柴塞道,马不能行过,都下马行走。吴兵得马五万余匹。周瑜率军星夜赶往南郡,正与周仁来救彝陵相遇,两军一场混战,战到天晚方才收兵。
曹仁回到城中,众人在坐商议,曹洪说:“彝陵失了,势己危急,丞相留有奇计,可拆来观看。”曹仁说:“正合我的意思。”就拆开了书观看,大喜。传令五更早饭,平明出发。按照曹操的计谋弃城而走,城上遍插旌旗,虚张声势。军队从三个城门出去。
周瑜在南郡城外,看见曹兵从城门出来,登上将台观看,只见南郡城小墙上插有很多旌旗,却无人防守。曹军人人腰下束缚着包裹。周瑜暗笑:“曹仁想弃城而走呀。”周瑜走下将台,下了命令。分为两军为左右翼,如前军得胜,只顾向前追赶,首待鸣金,方得止步。
平明,曹洪引兵出战,周瑜站在门旗下,令韩当出马。韩当与曹洪战到三十余合,曹洪败走。曹仁拍马出来,周泰纵马相战,才十余合曹仁败走。周瑜指挥两翼军杀出,曹军大败。
周瑜引着军追赶到南郡城下,曹军没有入城,而是往西北方向走。韩当、周泰引前部军尽力追赶。
周瑜看见城门大开,城上又没有人,就下令抢城。数十骑首先冲了进去,周瑜跟在后面。陈矫却藏在城楼上,望见周瑜进城了,暗暗称赞道:“丞相真妙策啊!”轻敲一声梆子脆响,两边弓弩齐发,像突然降落的骤雨。周瑜急忙勒马,要往城外转出,被一弩箭射中左肋,翻身大喊一声:“哎哟!”落在地上,那马身中数箭倒毙。牛金从城中杀出,首奔周瑜,周瑜鼓着眼狠狠地望。徐盛、丁奉二人拔开箭雨,舍命去救,带了周瑜急奔城外。
埋伏在城内的曹兵杀出城外,曹仁、曹洪又从两路杀回,吴兵大败。凌统领着军马杀来,曹仁退回城内,程普收了败军回寨。
徐盛、丁奉二人救得周瑜到帐中,急唤行军医者看望。行军医者用铁钳子拔出箭头,箭头上乌黑。说:“此箭头有毒,很难痊愈。不能发怒,若怒气冲激内毒,疮发而亡。”医者用金疮药敷掩箭口。周瑜躺着,疼痛难忍,不思饮食。
曹仁领军出战,大骂,扬声要活捉周瑜。吴军只守住营寨不出战。
曹军大骂了三天,程普与众人商议,暂且退兵,回报周瑜。
周瑜没有生命危险,终于忍住了疼痛,心中又有了主张。他把程普等人招来说:“你们是什么主意呢?”曹仁又在寨前大骂:“周瑜缩头乌龟了。活捉周瑜。”程普说:“我们想收兵暂回江东。”周瑜坐在床上,奋然跃起,披甲上马,说:“大丈夫当以马革裹尸还。”众将无不骇然。
曹仁立马在门旗下,扬鞭大骂:“周瑜孺子,料定必壮年夭折。”周瑜从人群中骑马出来,说:“曹仁你这匹夫,连我也看不见吗?”曹军看见周瑜,都很惊骇。他没有死,还英俊得很。曹仁说:“可以大骂。”曹军众声厉言恶语大骂,周瑜大怒,使潘漳出战。潘漳才纵马出去,周瑜就大叫一声,口中喷血,坠于马下。曹兵兴奋地倒冲,吴军紧紧地把周瑜守住,混战一场,救起周瑜回帐中。
程普问:“都督没有生命危险吧?”周瑜说:“我计谋己久了。”程普问:“你是有什么计吗?”周瑜说:“使心腹军士去诈降,说我己死。今夜曹仁必来劫寨,西下埋伏击打他。”
帐下响起了哀乐,众军大惊,尽传言都督箭疮毒发而死,各寨尽挂出孝旗。
曹仁闻听哀乐大喜,“周瑜不死,也要气死。”忽报:“有十数个军士来降。”曹仁急叫来问话,军士说:“今日周瑜阵前金疮碎裂,回到帐中就死了。众将都挂孝举哀。我等都受过程普的欺辱,所以特来归降,便告知此事。”曹仁大喜,早盼着周瑜死,哪里想到这是周瑜的诈死之计。曹仁说:“今晚便去劫寨,抢夺周瑜之尸,割其首级,带到许都请功。”陈矫也争功说:“此计宜速。”
曹仁命令:“抢周瑜之尸。以牛金为先锋,曹洪、曹纯为后卫,陈矫留守城中。”曹仁自为中军,初更后出城,径奔周瑜大寨。他还满脑子幻想寨内众将正在哭拜周瑜。他来到了寨门,寨内空无一人,一杆枪旗插在寨中,他仰望那大旗,上书:“周瑜大将军。”这时西下炮声齐发,韩当、蒋钦、周泰、潘璋、徐盛、丁奉、陈武、吕蒙从西面杀来,若周瑜真的毒死,没有命的就是他们了。他们都没命地杀,还害怕杀慢了周瑜就走了呢。
曹仁情知中计,急退,引得数十骑杀出重围,遇着曹洪逃出,一同奔走。离南郡不远,一声鼓响,凌统引军拦住去路。曹仁转条道而走,又遇甘宁,大杀一阵。曹仁奔上襄阳大路,吴军在后追赶。
周瑜叫停兵,去到南郡城下,望城上旌旗更多,楼上有一将叫道:“都督得罪了,我奉军师将令,己进城取下了,我是常山赵子龙,你不怕箭疮发作,要来战吧。”周瑜大怒,命令攻城。城上缴获的箭乱放。周瑜只得回军再作商议。
周瑜命令甘宁引数千军马,去取荆州;凌统引数千军马,去取襄阳,然后再来攻取南郡。忽然探马急报:“诸葛亮自得了南郡,用兵符,星夜诈调荆州守城军马来救,却救张飞袭了荆州。”又一探马飞来报:“夏侯惇在襄阳,被诸葛亮差人赍兵符,诈称曹仁求救,引诱夏侯惇出城,却教关羽袭取了襄阳。”
周瑜说:“诸葛亮怎么得了兵符?”程普说:“他拿住陈矫,兵符自然尽属他了。”周瑜大叫一声,“还是把南郡给刘备空手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