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挟焦土腥涩气息,缓慢拂过疮痍大地。
林远身影自高空轻盈落下。
脚下,曾是避难所最坚固的前沿阵地,此刻化作一片令人触目惊心的废墟。
狰狞断裂钢筋,倾颓混凝土巨块,地面上凝固暗红血迹与残缺尸骸。
空气里,浓郁硝烟与血腥气味交织弥漫,久久不散。
侥幸存活的人们,僵立原地。
空洞呆滞目光死死追随那道刚刚创造神迹、缓缓落下的身影。
林远迈开脚步,神色平静,从容走过狼藉地面。
视线淡然扫过那些在死亡边缘挣扎、劫后余生的幸存者。
他们眼眸深处,翻腾着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浓烈情绪:极致敬畏,无法言表的感激,深植灵魂的茫然,以及一丝难以抑制、悄然滋生的恐惧。
截然不同却又交织混杂的情感。
他未在任何一处停留,脚步没有丝毫迟滞,径首走向废墟更深处。
在那片残骸中,三道微弱气息奄奄一息躺伏着,如同风中残烛。
正是先前浴血奋战的奉天成、吴涛,以及老蒋。
他们衣物破碎,褴褛挂在身上,浑身布满干涸与新渗血迹,狰狞伤口遍布躯体。
呼吸微弱至极,生命力仿佛随时熄灭。
似乎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奉天成用尽残存力气,艰难转动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球。
目光最终模糊锁定面前静立的林远。
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惊喜与无法抑制的感激,如同燎原星火,瞬间点燃他几乎快要彻底熄灭的意识之光。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干裂喉咙里,只能发出几不可闻、低沉嘶哑的“嗬嗬”气音,连一个最简单音节都无法清晰吐出。
林远微微垂下眼眸,视线落在三个重伤垂死、命悬一线的人类身上。
他们躯体上密布的伤势,任何一处都足以致命,触目惊心。
但对他而言,这些致命伤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浅层擦伤。
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多余表情,只用一种没有丝毫波动语调,淡淡开口:“恢复。”
声音不高,甚至轻微。
却蕴含一种仿佛天地法则般、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
下一个瞬间,匪夷所思、完全违背常理的事情在众人眼前真实发生。
奉天成、吴涛、老蒋三人身上深可见骨、狰狞恐怖的伤口,竟然以肉眼清晰可见的惊人速度诡异蠕动,超乎想象地飞快自行愈合。
贯穿吴涛双腿与腹部、留下恐怖窟窿的黑色触手伤口,边缘血肉以惊人活力疯狂滋生弥合。
老蒋断裂扭曲的肢骨内部,传来一阵细密清晰的“咔咔”脆响,那是骨骼在自行校正、重新接续。
奉天成右肩那个彻底洞穿、前后透亮的血窟窿,此刻无数鲜红肉芽疯狂翻滚增生,迅速填补空洞。
虽然这些恐怖伤势不能瞬间恢复如初,不留痕迹,但原本不断涌出鲜血的致命伤口此刻己完全止血。
断裂血肉与经络以不可思议速度重新连接。
他们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迅速变得平稳有力。
苍白如纸的脸上渐渐恢复一丝生者血色。
意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清醒,甚至比受伤前更加敏锐。
那种从冰冷死亡边缘被一股无法抗拒伟力强行拉回人间的真实感觉,让他们每一个人的灵魂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栗。
“多……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奉天成的声音依旧沙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特有的虚弱。
他挣扎着,用尽全力想要撑起身体,试图对林远行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是军人所能表达的最崇高敬意。
林远随意抬了抬手,一股无形却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瞬间阻止了他的动作。
“不必。”声音平静,不起丝毫涟漪,没有半分居高临下,更没有丝毫邀功请赏。
“正好路过。”他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语气淡淡说道。
这种近乎漫不经心的淡漠态度,与他先前展现出的那种足以逆转乾坤、毁天灭地的滔天实力形成无比强烈、令人心神巨震的鲜明反差。
这让奉天成、吴涛、老蒋三人的心中,除了那份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感激,又不由自主多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深入骨髓的敬畏。
这究竟是何等境界的至高强者?
视那恐怖绝伦的五阶尸王如同掌中玩物,视这足以令任何人瞬间毙命的致命伤势如同拂尘无物。
他一个“路过”,便拯救了整个避难所数百万人的性命,甚至可以说,拯救了整个岌岌可危的北方战区。
吴涛和老蒋此刻也拼命挣扎着,眼神充满感激,想要表达最诚挚谢意。
林远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目光再一次缓缓扫过这片饱经战火摧残、几近焦土的土地。
远处,那位侥幸存活的少将终于鼓起勇气,带着几名神色惶恐军官,小心翼翼靠近过来。
他们每一步都极其缓慢谨慎,每个人眼中都充满难以掩饰的忐忑与深入骨髓的敬畏。
距离林远尚有数米远时,他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猛地挺首身体,动作整齐划一,向着林远深深鞠下一躬。
这既是对至高强者的绝对尊敬,也是对救命恩人最真挚的感谢。
“阁下……”少将开口,声音因过度激动与紧张而微微颤抖。
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称呼眼前这位宛如神明般降临、拯救了他们的存在。
林远没有回应带着试探与敬畏的称呼。
先前握着尸王核心的手中,那颗散发不祥气息的墨绿色六阶核心,光芒彻底黯淡,变得平平无奇,被他如同丢弃无用之物般随手收了起来。
目光从奉天成、吴涛、老蒋三人身上缓缓移开,最终转向少将及他身后的几名军官。
那双幽深似海的眼眸平静注视着他们。
“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林远声音毫无征兆再次响起,依旧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