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铜铃被东南风撞出细碎呜咽,落子霖指尖拨弄着面具流苏,西域金粉正顺着青铜饕餮纹路渗入檀木肌理。
她忽地抬脚踩住竹篓边缘,篓底那片渗血的莲蓬竟在青砖上洇出半幅残缺卦象。
"老柳头儿这买卖做得亏心呢。"少女旋身时绣着银丝梅的裙裾扫过墙根,昨夜钓咒诀用的冰蚕丝正缠在柳鸿鹄发间木簪上,"您袖中暴雨梨花针的机括声,可比西域火蚕啃食密信的动静动听多了。"
柳鸿鹄枯瘦手指猛地攥紧袖口,檐下阴影里突然漫起带着蛊虫腥甜的雾气。
他盯着少女腕间重新凝结的冰晶手链,那些泛着槐花香的咒纹正顺着她脖颈缠枝纹往衣领里钻。
"雨神娘娘要的价码,老朽何时还价过?"他袖中飞出一截火蚕丝,将墙角竹篓绞成漫天青篾。
纷扬碎屑里忽现梅启贤独门暗器的寒光,却在触及落子霖绣鞋前化作一滩金水。
落子霖嗤笑着扯下面具,青铜兽面下竟藏着半张被火蚕噬咬过的密信。
她伸出舌尖轻舔残缺的"梅"字,朱砂螭纹突然在唇间燃起青焰:"师父教过,暴雨前的蝼蚁最爱蛀空堤坝。"绣鞋碾碎最后一粒金粉时,东南角楼传来琉璃兽首的呜咽。
柳鸿鹄耳垂突然渗出三颗血珠,落地竟凝成与卦象相同的螭纹。
他望着少女解开发带的动作,那些霜花凝结的青丝正将西域金粉编织成安王府丫鬟的襦裙样式。
"子时的雨..."落子霖忽然旋身指向云层,腕间冰晶炸开成漫天卦签。
卦签落地时拼出的竟是安王妃生辰八字,柳鸿鹄袖中暴雨梨花针的机括声骤然暗哑。
老寻宝者喉头滚动着西域火蚕的嘶鸣,浑浊眼珠倒映着少女指尖跳动的冰符。
那些泛着槐花香的咒纹正将他的影子钉在青砖水纹里,而落子霖绣鞋踏过的每块砖石都渗出与莲蓬血珠相同的螭纹。
"雨神接令。"少女忽然将面具扣在药玉碎片上,青铜饕餮纹路竟吞噬了卦象残片。
她歪头打量柳鸿鹄抽搐的右手,那截火蚕丝正将暴雨梨花针熔成金液滴落,"老柳头儿可知?
西域金蚕最怕梅枝霜。"
柳鸿鹄突然剧烈咳嗽,袖口暗袋里飞出七只火蚕,却在触及霜花襦裙时冻成冰雕。
他望着落子霖发梢凝结的梅枝印记,终于从齿缝挤出句:"妆台铜镜。"
"呀!"落子霖突然跃上飞檐,襦裙下摆扫落的冰碴在瓦当刻出螭纹。
她晃着双腿指向王府方向,云层里忽有惊雷劈中琉璃兽首,"您猜,安王妃今晨梳妆时,铜镜里映着谁的八字?"
柳鸿鹄浑身剧震,袖中密信残片突然自燃。
他望着青烟中浮现的梅启贤掌纹,耳畔响起二十年前西域火蚕啃食筋脉的声响。
当第九缕青烟缠住他脖颈时,落子霖己换好丫鬟服饰,青铜面具正将她的眉眼染成西域舞姬的轮廓。
"雨..."老寻宝者突然吐出带着火蚕卵的血沫,却发现满地霜花正逆着风向王府涌动。
他盯着少女腰间新结的冰晶卦签,终于意识到那些槐花香里混着梅启贤独门毒雾。
落子霖忽然将面具掀起半寸,露出被螭纹血珠染红的唇角:"老柳头儿可听过?
霜打梅枝时,最宜钓雨神。"她指尖轻弹间,柳鸿鹄发间木簪突然绽出梅枝,将他精心养护的西域火蚕尽数冻毙。
子时更鼓穿透雨幕时,安王府后巷的青苔突然疯长成梅枝形状。
落子霖踩过那些带刺的霜花,青铜面具下渗出与铜镜水雾相同的螭纹。
当柳鸿鹄第五次摸向空荡荡的暗袋时,东南角楼传来琉璃兽首的碎裂声——那被雷劈中的兽口里,正缓缓垂下截缠着冰蚕丝的梅枝。
面具流苏扫过落子霖颈侧时,她忽然听见琉璃瓦下传来幼蚕啃食梅枝的细响。
那些本该冻毙的西域火蚕,此刻正在青铜饕餮纹路里吐出带着卦象的金丝。
青铜面具黏在脸上时,落子霖嗅到西域金粉混着冰蚕血的味道。
王府后巷的青苔正顺着梅枝状霜花爬上她裙角,檐角垂落的冰蚕丝突然绷紧成琴弦。
她听见三丈外朱漆角门里传来铜盆落地的脆响,立即将脖颈间的螭纹往锁骨下方按了半寸。
"这丫头眼睛倒是灵。"粗使嬷嬷掀帘时,腕间翡翠镯磕在门环上迸出火星。
落子霖垂头盯着自己绣鞋尖凝结的霜花,余光瞥见对方裙摆上沾着与卦象相同的血渍。
当嬷嬷带着茧子的手捏住她下颌时,面具内侧的西域火蚕卵突然开始啃食檀木纹理。
柳鸿鹄在巷口茶寮灌下第三碗苦丁茶时,指甲缝里渗出的火蚕丝正将青瓷碗熔出卦象缺口。
他盯着王府西侧门进出的菜农,发现每筐青菜根部都缠着带螭纹的红绳。
更诡异的是,那些本该沾着泥土的萝卜,表皮竟浮现出与落子霖腕间相似的冰裂纹。
"老丈这面相..."王府管事突然用烟杆挑起柳鸿鹄的下巴,镶着红宝石的烟嘴在他喉结处碾出梅枝状瘀痕,"倒像是二十年前在西域挖过雪参的。"
柳鸿鹄袖中暴雨梨花针的机括卡住半片霜花,他盯着管事腰间晃动的螭纹玉佩,突然想起梅启贤当年用来封印火蚕的冰匣纹路。
当对方枯叶色的指甲划过他颈侧动脉时,他听见自己喉间发出火蚕啃食雪莲的沙沙声:"小老儿确实贩过几年药材。"
管事突然咧嘴笑出满口金牙,镶着翡翠的臼齿闪过与卦签相同的寒光。
柳鸿鹄后颈渗出冷汗,这镶金戴玉的做派让他想起西域黑市那些给尸体镶牙的敛容师。
当对方甩出缠着红绳的贵客木牌时,他袖中火蚕丝差点绞碎腰间装着冰蚕卵的皮囊。
细雨落进茶碗时,柳鸿鹄瞥见倒影里掠过的梅枝暗器。
他突然意识到王府屋檐那些琉璃兽首的瞳孔,竟与梅启贤书房暗格里的机关兽如出一辙。
这个发现让他指尖的火蚕丝在木牌上灼出焦痕——二十年前那个雪夜,梅启贤就是用这种机关兽叼走了他三根肋骨。
落子霖将最后一片霜花按进丫鬟襦裙的束腰时,听见铜镜里传来幼蚕破茧的脆响。
给她梳头的嬷嬷正在哼塞外小调,牛角梳齿间卡着的发丝泛着诡异金红。
当梳子第三次刮过她后颈时,青铜面具内侧突然钻出冰蚕丝,将那些可疑发丝尽数吞食。
"姑娘这头发..."嬷嬷突然用梳背敲打妆台,镶着玛瑙的梳柄在铜镜上磕出火星,"倒像是用天山雪水养过的。"
落子霖腕间冰晶手链突然炸开成细碎霜花,那些泛着槐花香的碎屑正悄悄渗入嬷嬷的翡翠镯子。
她故作羞涩地低头,发梢垂落的梅枝暗器轻轻扫过对方袖口:"奴婢家乡有座雨神庙,每逢朔月都要用雪水供神呢。"
窗外细雨突然变得绵密,雨丝穿过窗棂时竟在铜镜表面织出半幅卦象。
嬷嬷的翡翠镯子突然发出火蚕啃噬桑叶的声响,她盯着镜中少女发间若隐若现的螭纹,镶着金箔的指甲突然掐进落子霖肩头:"好巧,我们王妃也信雨神。"
柳鸿鹄跨过王府门槛时,怀里的火蚕卵突然剧烈震颤。
他望着影壁上那幅镶金嵌玉的雨神斩蛟图,发现恶蛟瞳孔里嵌着的竟是西域火蚕茧。
更令他心惊的是,雨神手中的冰刃纹路,分明是梅启贤独门暗器的放大版。
当引路小厮的灯笼照过来时,他袖中火蚕丝瞬间熔化了落在肩头的雨滴。
落子霖捧着鎏金铜盆穿过游廊时,绣鞋踩碎的雨珠正悄悄凝结成卦签形状。
她颈侧螭纹在雨雾中泛着微弱金光,青铜面具边缘渗出的冰蚕丝正将沿途灯笼的流苏染成霜色。
当更鼓声混着细雨敲打琉璃瓦时,她突然在转角处嗅到熟悉的槐花香——那是梅启贤调配毒雾时最爱用的香引。
柳鸿鹄在花厅第八次调整贵客木牌的穗子时,发现金线里缠着的根本不是丝线,而是西域火蚕褪下的皮。
这个发现让他后槽牙发酸,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被梅启贤用火蚕丝缝合伤口的夜晚。
当侍女端来缠着红绳的茶盏时,他袖中暗藏的冰蚕卵突然在暴雨梨花针的机括上冻出梅枝纹。
细雨渐浓,落子霖在穿过第三道月洞门时,腕间冰晶手链突然发出预警的嗡鸣。
她望着廊下那些随雨势晃动的青铜铃铛,发现每个铃舌都雕刻成火蚕噬咬梅枝的造型。
当她的绣鞋即将踏上最后三级石阶时,怀中的鎏金铜盆突然映出琉璃瓦上一闪而过的梅枝暗器。
雨丝突然斜斜掠过飞檐,将游廊灯笼的暖光切碎成飘摇的金箔。
落子霖在转角处猝然驻足,铜盆里的雨水无端泛起细密涟漪。
她颈后螭纹突然灼如烙铁,青铜面具内侧的冰蚕丝竟自发缠成防御阵型。
东南风卷着潮湿的槐花香掠过耳畔时,远处朱漆大门突然传来马蹄踏碎青砖水洼的脆响。
柳鸿鹄捏碎第五颗火蚕卵时,发现茶汤里沉浮的不是茶叶,而是二十年前梅启贤种在他琵琶骨里的冰蚕茧。
这个发现让他指间的贵客木牌突然变得滚烫,镶着金边的穗子正在雨雾中蒸腾出带着卦象的青烟。
当更夫敲响第二遍子时更鼓时,他突然听见王府正门方向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那声音像极了他年轻时在西域猎场射杀雪豹的动静。
落子霖将铜盆边缘的雨水抹进袖口时,一滴混着西域金粉的雨珠突然在她掌心凝成螭纹血珠。
她望着游廊尽头被细雨晕染成灰青色的石阶,青铜面具突然自发收紧,勒得颧骨生疼。
当穿堂风掀起她襦裙下摆时,远处突然传来某种大型兽类喷鼻的声响,那声音裹着雨丝钻进耳膜,竟让她腕间的冰晶手链炸开成细碎的霜花卦签。
铜盆边缘的鎏金纹路突然映出两点猩红,落子霖本能地侧身闪避。
雨幕深处传来玄铁马蹄踏碎琉璃瓦的脆响,漆黑骏马破开雨帘的瞬间,青铜面具内侧的冰蚕丝骤然收紧,在她耳后勒出细密血珠。
马背上男人绛紫锦袍翻涌如毒瘴,银线绣着的西域曼陀罗竟在雨中绽开血色花蕊。
他垂落的左手戴着整张蛇皮缝制的手套,鳞片缝隙里游动着火蚕特有的金芒。
当马匹喷出的热气蒸腾成卦象形状时,落子霖嗅到对方腰间玄铁剑柄上沾染的槐花香——与梅启贤调配的毒引分毫不差。
"好俊的霜花。"男人嗓音裹着西域砂砾般的粗粝感,蛇皮手套突然抓向游廊灯笼。
灯罩上凝结的霜花瞬间熔成金液,滴落时竟在青砖上蚀出与卦签相同的孔洞。
他束发的银环突然裂开细纹,露出内里冰封的梅枝暗器。
落子霖腕间冰晶手链炸成碎屑,那些霜花却在触及男人衣摆前诡异地悬停半空。
她盯着对方腰间晃动的螭纹玉坠——本该完整的卦象竟缺了象征死门的巽位,缺口处卡着半片西域火蚕茧。
铜盆里倒映的雨丝突然扭曲成二十年前师父演示过的困龙阵,这发现让她后颈螭纹灼痛难当。
男人突然甩动马鞭,鞭梢金铃震碎三丈外的雨帘。
落子霖看见那些破碎的水珠竟拼出梅启贤的掌纹,而本该冻毙的西域火蚕正从鞭梢鳞片里钻出,啃食着雨水凝成的卦签。
当第十只火蚕开始啃噬"惊"门方位时,她忽然将铜盆中的血水泼向半空。
"苏公子好兴致。"柳鸿鹄嘶哑的嗓音混着茶香从月洞门传来,他发间梅枝暗器正将雨丝染成淡金色,"安王府的雨神祭,倒比西域雪狼谷热闹。"
被称为苏逸尘的男人轻笑时,蛇皮手套突然缠住落子霖的束腰襦裙。
冰蚕丝与火蚕卵在绸缎表面灼烧出卦象纹路,他俯身时银冠垂落的流苏扫过少女锁骨:"小丫鬟不若猜猜,这满园霜花可能活过子时三刻?"
落子霖忽然踮脚凑近马鞍,被螭纹血珠染红的唇角堪堪擦过对方耳垂。
青铜面具内侧的火蚕卵突然疯狂啃食檀木,她嗅到男人衣领深处飘出的雪参苦味——与二十年前柳鸿鹄从西域带回的极品药材如出一辙。
这个发现让她腕间重新凝结的冰晶手链骤然发烫,竟将周遭雨丝蒸腾成带着卦象的雾气。
"霜花谢时,火蚕该结茧了。"她故意让喉间溢出幼蚕破壳般的颤音,指尖扫过对方银冠时悄悄留下半截冰蚕丝。
当苏逸尘玄铁剑鞘突然震开雨幕时,那些藏匿在瓦当缝隙的火蚕卵竟纷纷坠地,在青苔表面烧灼出残缺的梅枝暗纹。
柳鸿鹄枯瘦的手指突然插入两人之间,暴雨梨花针的机括卡着冰碴抵住马鞍:"苏家主若要验货,何不首接去瞧正殿的雨神像?"他袖口翻飞时带出二十年前的旧伤气息,那些被梅启贤用火蚕丝缝合的疤痕正渗出淡金色血珠。
苏逸尘突然策马横贯游廊,马蹄踏碎满地霜花卦签。
落子霖在颠簸中望见男人后颈若隐若现的螭纹——本该完整的咒印竟被某种利器削去半截,断口处涌动的金液与柳鸿鹄耳垂血珠如出一辙。
这个发现让她腰间冰蚕丝突然自发缠成防御阵型,那些泛着槐花香的丝线正将玄铁剑柄上的火蚕逼回鳞片缝隙。
"当心!"柳鸿鹄突然甩出茶碗,碧绿茶汤在空中凝成梅枝形状。
落子霖看见苏逸尘剑柄上的螭纹玉坠突然炸开,碎片里涌出的竟不是寻常玉髓,而是裹着卦象的西域火蚕王。
当第七片玉坠碎片嵌入廊柱时,整个游廊的青铜铃铛突然同时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雨势骤急,苏逸尘的绛紫锦袍在风里绽开成毒莲。
他策马离去时甩落的蛇皮手套突然活过来般缠住落子霖脚踝,鳞片缝隙里钻出的火蚕王正疯狂啃食她绣鞋上的霜花。
少女突然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向铜盆,鎏金纹路里浮出的梅枝暗器瞬间冻僵了那些嗜血虫豸。
雨幕深处传来琉璃兽首的碎裂声,落子霖弯腰拾起半片蛇鳞时,发现内侧刻着与安王妃生辰八字相关的星宿图。
她将鳞片卡进青铜面具的饕餮纹路,忽然听见王府正殿方向传来祭鼓轰鸣——那鼓点节奏竟与梅启贤当年训练她躲避暗器时的脚步声完全重合。
当第八声鼓响震落檐角冰锥时,少女颈后螭纹突然渗出带着火蚕金粉的血珠,某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着雨丝浸透骨髓,仿佛有双看不见的眼睛正透过层层卦象审视着她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