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琉璃檐角滴成珠帘,安子俊望着青石板上蜿蜒的"霖"字,剑穗同心结的流苏突然断裂。
靛蓝血珠滚落在那道血字上,竟蒸腾起与五年前竹逸风毒发时相同的白雾。
"王爷当知江湖人最忌饮同心酒。"落子霖退至假山时,发间银蝶簪突然振翅,薄翼在雨幕中割断三根追踪蛊丝。
她指尖还残留着划破剑穗时沾染的醉仙酿,那气味混着柳鸿鹄留在帕角的药香,让云晓轻羽颈后梅花烙越发狰狞。
安子俊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剑身倒映着少女左耳垂若隐若现的朱砂痣——那分明是青蚨堂死士用鹤顶红养出来的守宫砂。
昨夜她偎在自己怀中赏月时,这粒红痣还说是娘胎里带的胎记。
"所以温泉池里那些追杀..."
"都是妾身为取王爷心头血演的戏。"落子霖突然甩出袖中银链缠住莲池青铜兽首,链尾淬毒的倒钩堪堪擦过安子俊咽喉,"就像三年前林师兄为盗王府堪舆图,特意与您结拜那般。"
柳鸿鹄的药锄破空而来时,假山缝隙里那半幅鸳鸯帕突然自燃。
火光照亮帕角暗绣的青蚨纹,与安子俊怀中那枚从竹逸风心口取出的金箔密令严丝合缝。
他想起那夜落子霖蜷缩在藏书阁抄医书,袖口不慎露出半截梅花刺青——与此刻云晓轻羽颈后爆裂的烙印同源。
"别碰血雾!"
侍卫冲上前时,安子俊的暴喝惊飞满庭宿鸟。
他望着柳鸿鹄揽住落子霖腰身踏月而去,少女鹅黄裙裾扫过西墙紫藤,飘落几片染着鹤顶红的瓣。
那一夜,月光如水洒在庭院中,她手捧着一盘紫藤花饼,脸上洋溢着谄媚的笑容,缓缓地走到他面前。她娇柔地说道:“这是我特意为您做的紫藤花饼,希望您会喜欢。”接着,她的话语突然一转,“其实,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将毒药掺入甜食之中,看着人们在不知不觉中中毒身亡,那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
就在这时,暴雨初歇,街巷中传来阵阵更鼓之声,仿佛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安子俊站在窗边,静静地着手中剑身暗纹里的梅枝刻痕。这是梅启贤一脉所独有的标记,当年竹逸风的佩剑被收缴时,他曾在同样的位置刮出过金箔密令。
而此时此刻,落子霖遗留下来的银蝶簪正稳稳地扎在青蚨纹的中央。当银蝶簪的翅尖磷粉遇到鲜血时,竟然显现出了两个字——“醉骨”。这正是竹逸风临死前未能说完的毒名。
二十里外的荒郊,左羽裳掀开马车的帘子,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夹杂着醉仙酿的味道扑鼻而来。她手持药杵,毫不犹豫地将其抵在段晚枫的心口处,眼神冷漠地看着狼狈不堪地滚进车厢里的两人,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容:“小霖儿啊,你竟然把自己泡成了一个毒人,难道就只是为了拯救这个半死不活的夜澜风的旧部吗?”
落子霖猛地一扯,缠在腕间的银链应声而断,链上的倒钩还紧紧地勾着半片绣着梅纹的袖角。
她避开柳鸿鹄递来的解毒丸,伸手去探段晚枫颈侧跳动的青蚨印记:"左姐姐的九转还魂丹,莫不是掺了言灵蛊?"
"总比你用鹤顶红当胭脂强。"左羽裳突然捏住她下巴,药匙蘸着段晚枫心口血抹过她唇珠,"两个时辰内唤不醒他,你偷换给安子俊的同心蛊可就要反噬了。"
马车颠簸碾过碎石,段晚枫腰间玉佩突然映出月光。
落子霖盯着上面夜澜风特有的缠枝纹,想起那夜替安子俊更衣时,他贴身戴着的竟是同款双鱼佩。
药杵叮当声中,左羽裳忽然凑近她耳畔:"心疼了?
当年竹逸风被梅启贤做成药人时,你也是这样..."
"谁心疼这丑纹样。"落子霖猛地扯下车帘,夜风灌进来吹散她鬓边鹤顶红的香。
暗格里段晚枫的佩剑突然嗡鸣,剑穗上残缺的梅花结,与安子俊今日所佩竟似出自同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