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御书房内的灯火依然明亮。春夜的凉风透过窗棂吹进来，惊动了案上的奏折。龙案旁的铜炉中，沉香缓缓燃烧，袅袅青烟在空中盘旋。皇上正沉思，忽听得外面内侍轻声禀报："陛下，醉仙居的小厮求见。"
"让他进来。"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小厮身上，"你且说说，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这小厮正是今天在醉仙居外偷听的密探，此刻恭敬地将太傅与云大牛的对话一一道来。从两人如何谈及云沐君的婚事，到太傅提出联姻稳固太子根基，再到云大牛说要听女儿的意思，无一遗漏。
皇上听完，轻轻点头："老崔这些年，当真是处处为太子着想啊。"
"陛下......"
"你看看，"皇上站起身，在御书房内踱步，烛光随着他的身影在地上晃动，"太子南下，老崔筹谋联姻，无非是想分忧解难。可云大牛这个莽夫，却只顾着自已的小家小户......"说着，皇上又想起云大牛年轻时冲锋陷阵的勇猛，不禁叹了口气，"也罢，他终究是个武将，这些弯弯绕绕，怕是不懂。"
密探低声道："云大牛说要听女儿的意思......"
"听女儿的意思？"皇上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宫墙上的灯影，冷笑道，"朝廷大事，岂能儿戏？太子如今在外为国分忧，他云大牛倒好，只顾着自家女儿。"
"陛下英明。"
"你且去看看，"皇上挥挥手，"云大牛那边还有什么动静。"
"是。"密探退下。
清晨，镇北王府。
晨露未干，薄雾笼罩着庭院。云大牛站在花园里，手中长剑在朝阳下泛着寒光。地上的落叶被剑气带得四散飞舞，显示出这位当朝武将依然不减当年的功力。忽见密探躲在假山后，云大牛收起长剑，剑锋上还凝着一滴晨露。
"进来吧。"云大牛示意道，"皇上怎么说？"
密探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快步上前："陛下听完后，对太傅很是赞赏，说太傅处处为太子着想。不过......"
"不过什么？"云大牛眼中精光一闪。
"不过陛下似乎对大人有些......"密探欲言又止。
"说下去。"
"陛下说，太子在外为国分忧，大人却只顾着自家女儿，似乎......"
"似乎不够意思是吧？"云大牛冷笑，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晨露沾湿了他的靴子，"好一个太傅，这是要在皇上面前落我的面子啊。"
"大人......"
"无妨，"云大牛负手而立，目光远眺，"你且去看看太傅那边什么动静。"
"是。"密探匆匆离去，直奔太傅府。
太傅书房中，檀香袅袅。窗外的梅树在晨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映在古旧的书案上。多年来，这位老臣在这书房中运筹帷幄，如今又在为太子的未来谋划。见密探进来，头也不抬："说吧。"
"回大人，"密探跪下，"陛下听完很是赞赏大人，说大人处处为太子着想。不过云大牛知道后很是不满，说大人是要在皇上面前落他的面子。"
"哦？"太傅放下毛笔，轻轻着砚台边缘，"他是这么说的？"
"是。云大牛似乎觉得大人是在......"
"我明白了。"太傅轻轻一笑，"你且去告诉皇上，就说云大牛有些不满。"
"这......"密探有些犹豫。
"去吧。"太傅摆摆手，望着窗外的梅影，"该说什么，你自已拿捏。"
密探退出书房，穿过回廊，正要离开，却被一个丫鬟悄悄叫住，引到了后院的兰香阁。
月色朦胧，兰香阁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雅致。阁外种着几株兰花，芳香四溢。推开雕花木门，密探愣住了——烛光摇曳下，皇后娘娘正与太傅夫人围坐在紫檀木圆桌旁品茶。茶几上摆着一套翡翠茶具，氤氲的茶香在空气中飘散。
这深夜时分，皇后怎会在这里？而且居然只带了两个贴身宫女，一点架子都没有。
"进来吧。"皇后轻笑，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裳，完全看不出是凤仪九重的皇后，"小李，今日这出戏，你演得不错。"
"娘娘......"
"行了，"皇后示意他坐下，亲自倒了杯茶推过去，"在这儿不用那么拘礼。妹妹，你说说，这些男人是不是都爱装腔作势？"
他们也不想想，最开始打仗的人马，不都是云夫人和崔夫人出身的将军府里来的吗，这里面的好手哪个皇后不认识，还自作聪明搞什么谍中谍，幼不幼稚。
太傅夫人掩嘴而笑："可不是。我那老头子天天装得跟个老狐狸似的，殊不知早被咱们看透了。前几日还跟我说要为太子谋划，我就站在廊下听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念叨了半个时辰。"
"你们府上的兰花开得真好，"皇后轻嗅着花香，"比宫里的还要娇艳。说起来，我倒是想念咱们当年在将军府的日子。那时候可没这么多弯弯绕绕。"
"是啊，"太傅夫人感叹，"记得那会儿，我妹妹还总嫌家里太严，一个劲地跟着父亲学武。"
"你们说皇上装病这事......"皇后摇头叹息，端起茶杯轻轻吹着，"太傅就算真走了，他那身子骨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偏生要装得像那么回事，看看这些大臣们的反应。昨儿个我还瞧见他偷偷在御花园里练剑呢。"
"陛下这是闲得慌了。"太傅夫人笑道。
"就是，"皇后抿了口茶，"这不是把太子支出去了，朝中清净，整日里没事找事。"
"妹妹最近可好？"皇后问起云母的事情，"她前几日来信，说是想来皇宫看看我。"
"她啊，"太傅夫人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整日被云大牛气得跳脚。你说这些男人，有什么事不能敞开说？非得在这儿玩什么过家家。也就是妹妹脾气好，换了我啊，非得让他睡外院不可。"
"去吧，"皇后对密探道，"该怎么演，继续演。让他们玩去，省得整日里闹腾，另外把这些也透露给林大人和三皇子，总要有个观众才是"
走出兰香阁，密探一阵无语，皇上、太傅和云将军知道他们被自已的妻子耍的团团转吗？看起来高深莫测的，实际也就那样，果然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回到太傅书房，天已经完全黑了。"大人，"密探道，"云大牛那边的话，我都已经告诉陛下了。"
太傅望着窗外的月色，感叹道，还是以前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