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宋书颜收了笑意，腹诽，什么不打扰，看不上她娘家人就直说，他爹就是个六品小官怎么了。看不上为什么娶，她就不信侯府没有攀比过嫁妆。
进了墨玉院，采买的婆子已经立正站好。
如月道：“小姐，采买的人都在这儿了。”
宋书颜看一圈，要不采买的活儿有油水呢，个个粗壮结实水桶腰。
宋书颜弯唇：“各位不要怕，我例行问几句。”
“世子妃请问。”
宋书颜淡笑着吩咐：“如月去拿纸笔来，我一个一个问。”
“是。”
很快，石桌上便摆了笔墨纸砚，宋书颜道：“一个一个来，我问，你们答就成。”
“第一个，你来。”她指着第一个婆子道。
那婆子上前，“世子妃请问。”
“叫什么名字？”
“她们叫老奴黄婆子。”
“日常采买什么？”
“老奴采买牛羊肉，都是荤肉。”
“日常走什么街？”
“正阳街。”
“日常跟什么人说两句。”
“世子妃明鉴，老奴可从不说府里之事。”
“别怕，我就问问，你们都是母亲的人，就是真传了，我也不会将你们如何。”
“世子妃。”
“据实说就成。”
“是，老奴最多就问今儿肉价，偶尔划拉价会扯几句。”
“哦，侯府买肉还划价。”
“能省则省。”黄婆子讪讪。
“那肉摊老板叫什么？”
“朱大葱。”
宋书颜弯唇：“还有吗？”
“偶尔还去他隔壁铺肉摊，那人姓王。”
“好，我知道了，下一个。”
宋书颜边写边记录，都是一模一样的问题，面上堆着和蔼可亲的笑，看着好似就例行问话。
可她们知道，世子妃以往可没有这样，今儿许是要动真格的了。
早上警告人碎嘴子挨板子，下午就查传闲话之人。
侯夫人身边的禄嬷嬷进来，见着宋书颜在忙，没有打搅，就站在一边候着，看着。
今日，这位世子妃当真与以往不一样，今日倒真像个大宅主母。
五个采买婆子，问话很快就完，宋书颜拿出一袋银子，道：“你们中间若知道谁传侯府闲话，这里有几十两银子，晚上给你们留门，保准谁也不知道你告密，主动交代既往不咎。当然，明日我也会派人出府，悬赏问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叫我查出来这账就不会轻算。”
她话语不重，可落在心虚人的心里，就有千金重。
底下人有知道内幕的，但怕得罪人，不敢乱说。
“如月，一会儿你再去门房，现在出府的人登记，说明缘由。”
“是。”如月立即去办事。
“都散了吧。”
人散开，宋书颜才看到禄嬷嬷，弯着淡淡的唇，道：“没瞧见嬷嬷，怠慢了，嬷嬷有事？”
“哦，老奴来是替夫人传话。”
宋书颜扫过嬷嬷手里的匣子，打断：“嬷嬷稍等，我先去洗个手，手上沾了油墨不舒服。”
“诶，好。”
宋书颜起身：“欣儿，给我打水洗手。”
“是。”
宋书颜转去屋里，欣儿很快端来水，宋书颜小声：“一会机灵点，嬷嬷要是给我银票，你提醒嬷嬷我平日出门买首饰没有万两不出门。”
“啊？为什么呀？”
“你照说就是，没钱就用我的嫁妆银子。”
“哦，是。”
宋书颜洗了手擦干，端着浅笑出门，重新回石桌边，道：“嬷嬷请说。”
“这是夫人给世子妃的，叫世子妃得空就出门买买首饰。”
宋书颜打开匣子，里头是四张五百两的银票，倒比起月例银子算是大手笔了。
关上盒子推回，浅笑道：“替我给母亲说声谢，她管家辛苦，我不好给母亲添乱。我那有几件旧首饰，正好可以翻新做些新样式。”
禄嬷嬷怔愣，她居然看不懂了，给她买不要，反而拿旧首饰翻新，世子妃是不是傻。
宋书颜淡声：“欣儿，送嬷嬷。”
既然世子妃不识好歹，禄嬷嬷也就沉了脸收回匣子了。
欣儿没看到匣子里多少钱，但肯定没有万两。
将禄嬷嬷送出正院，拉住人忙道：“禄嬷嬷别生气，小姐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老奴还是第一次见拂了长辈好意的媳妇。”禄嬷嬷带着气性声音都大了几分。
简直不知好歹。
“禄嬷嬷有所不知，小姐未出阁逛首饰铺子从来不下万两，这来侯府……这……实在，嬷嬷懂吧，还有小姐有嫁妆银子，不用长辈的银子贴补。”
禄嬷嬷顿时禁声，感觉自已矮了一截，原来，世子妃是那样被宠大的，这是要给侯府留颜面，那也不能拿旧首饰去换新，叫人知晓更不得了。
忙道：“我知道了，刚才不是有意。”
“我懂，小姐不是小气的人。”
“哎。”
禄嬷嬷一走，欣儿对小姐佩服得五体投地。
禄嬷嬷回到侯夫人的院子，递回匣子道：“夫人，世子妃说您管家辛苦，她不好给你添乱，把这东西还了回来。”
“什么！”侯夫人气，一拍桌子，“她什么意思。”
禄嬷嬷道：“夫人别生气，那丫鬟说世子妃未出阁前，逛首饰铺子从来都是万两打底，这……她说用旧首饰翻新就成。”
“她是嫌钱给少了。”
“世子妃没对着老奴说这些，是丫鬟偷偷与老奴说，这么大银子，丫鬟也觉用不上府里，提醒老奴用世子妃自已的嫁妆银子。”
“哼！她原来是打这主意，说什么叫我管着，自已的银子倒是算的清楚。”
“老奴多嘴，这话是丫鬟提醒，世子妃是个好的，没张过半句口。”
“哦？”
“老奴在墨玉院待了片刻，世子妃在盘问采买之人，说是晚上留门，据实以告既往不咎，也不叫人知晓告密之事，若不交代，明日外出悬赏问话，查到就严惩。恩威并施，很是有风范。门房那还留了话，现下外出就有嫌疑。”
“哦？之前我看错她了？”
“之前未遇到事，今儿遇到才看出世子妃被调教的极好。”
侯夫人沉默，她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性子，原来她也有眼拙的时候，不过，她若真的是个好的，她也不介意多考量些时日，若是成不了辰儿的贤内助，就别怪她不客气。
半晌，道：“罢了，去叫管事来，拿一万两给世子妃。”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