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月轮染着淡红,阳关古道上的青铜马车碾碎满地狼毒花。
林夏伏在沙丘后,乌骓马嚼着混了雄黄的草料。三十丈外,十二具改良兵俑关节泛着幽蓝磷火,手中陌刀刻着"洪武三十五年敕造"的阴文。马车轱辘突然停滞,车辕悬挂的鎏金铃铛无风自鸣。
"坎宫水位,寅时生门。"青年抓把黄沙扬向夜空,沙砾竟在空中凝成北斗阵型。惊蛰刀突然自鸣示警,刀身云纹在月光下泛出血色——这是永昌镖局秘传的"血螭噬月"异象!
车帘微动,三枚透甲箭破空而至。林夏旋身避让,箭簇没入沙地竟组成三才阵。量天尺横扫击飞第二波暗器,青铜尺身与玄铁箭杆相撞,迸出的火星照亮车帘后那张脸——竟是七年前被凌迟处死的白莲教圣女唐赛儿!
"林少镖头别来无恙?"女子轻笑如银铃,袖中忽地甩出七尺红绫。绸缎掠过兵俑头顶,十八具机关人瞬间变阵,陌刀寒光织成天罗地网。
青年瞳孔骤缩,这红绫招式分明是峨眉派失传的"流云水袖"。惊蛰刀顺势切入阵眼,刀刃擦过红绫时突然变招,唐门分光错影手法震出七重暗劲。绸缎寸寸断裂,露出内层星宫密文——"甲子年七月初七,螭吻吞月"。
子夜梆子穿透戈壁滩,马车厢内传出机械咬合声。
林夏劈开第七具兵俑胸腔,陨铁齿轮间卡着半片青铜虎符。当虎符与逆鳞甲接触的刹那,马车顶棚突然掀开,九道寒光激射而出——竟是改良版的诸葛连弩!
"墨家非攻院向不问江湖事。"青年冷笑,量天尺精准点中弩机枢纽。箭雨偏斜三寸钉入沙地,排列成《孙子兵法》"九变篇"阵图。袖中天蚕丝突然绷首,扯动西南巽位沙丘,整片流沙开始塌陷。
马车坠入流沙的瞬间,车厢西壁弹出精钢板。林夏踏着下陷的车顶突进,惊蛰刀劈开钢板裂隙,却见车内端坐着青衫文士,手中浑天仪与逆鳞甲产生共鸣。
"墨宗第七代传人公输衍,见过少镖头。"文士指尖轻抚仪轨,三百六十枚铜钉突然浮空,"家祖曾为林总镖头改造过逆鳞甲。"
铜钉组成二十八宿星图时,林夏突然挥刀劈向壁灯。灯油泼洒间,火星引燃雄黄粉,毒烟瞬间充斥车厢。公输衍袖中甩出磁石,将铜钉尽数收回:"少镖头如何识破机关?"
"浑天仪'鬼宿'位铜钉有磨损,"青年刀尖指向东北,"而真正的墨宗传人,绝不会用湘西尸油做润滑。"
五更鼓角震落启明星,马车己陷入流沙三丈。
公输衍转动浑天仪,车厢地板移开,露出下方玄武岩密室。九条玄铁锁链贯穿龙形地脉,每条锁链都栓着具青铜悬棺。当逆鳞甲嵌入中央阵眼时,棺盖同时弹开——竟是历代永昌总镖头的尸身!
"建文西年七月初七,燕师破城前夜。"文士指尖划过棺椁铭文,"林总镖头携十二龙骧卫出逃,带走半条大明龙脉。"
林夏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第七具棺内尸身突然坐起,腐肉间金线蛊虫游走,右手小指套着的狼头铁环与自己腰间玉佩同源。惊蛰刀自鸣示警,刀气斩断蛊虫刹那,整座密室突然翻转。
"少镖头可知,螭吻兵符需至亲血脉唤醒?"唐赛儿的声音自穹顶传来。十二具改良兵俑破壁而出,手中陌刀刻着星宫密文,步法竟与林家家传"惊鸿步"如出一辙。
量天尺钉入震位岩缝,林夏借力腾空。惊蛰刀划过九宫方位,刀气激起龙脉共鸣。当最后一具兵俑陌刀劈落时,青年突然撤力侧身——刀锋斩断玄铁锁链,地脉龙气轰然喷发!
辰时天光骤暗,百年不遇的血月凌空。
林夏单膝跪在龙脉阵眼,逆鳞甲己与螭吻兵符完全融合。公输衍的浑天仪疯狂转动,三百六十枚铜钉尽数没入岩壁。唐赛儿尖啸着甩出红绫,十八具星宫尸傀自沙地暴起。
"荧惑守心,破军当道!"青年长啸,惊蛰刀突然脱手飞旋。刀锋擦过血月映在岩壁,投影竟与龙脉图完美契合。十二道龙形地气破土冲天,将尸傀尽数撕碎。
唐赛儿七窍渗血,红绫缠向公输衍脖颈:"墨宗叛徒!"文士袖中弹出鲁班尺,尺身暗格射出七十二枚透骨钉。红绫寸断时,林夏的量天尺己抵住他后心:"真正的公输衍二十年前就死了。"
血月全蚀的刹那,整条龙脉突然移位。青年武将扯下残破青衫,露出背后螭吻刺青——那分明是缩小版的河西走廊地形图!白药使残魂凝成冰刃:"子时三刻,龙归大海。"
未时风沙漫过玉门关,青铜马车己成废铁。
林夏望着掌心游动的龙脉虚影,东北方升起七色狼烟。乌骓马突然人立而起,惊蛰刀映出沙丘后转出的黑影——那人戴着青铜傩面,手中血玉螭吻正与逆鳞甲共鸣。
三十里外的莫高窟突然传来梵钟轰鸣,第九层壁画自行剥落,露出建文帝亲笔题写的《伐燕诏》。当最后片金粉落地时,嘉峪关守军传来八百里加急:瓦剌十万铁骑己突破居延海防线!
量天尺破空钉入《河西舆图》壁画,震落的朱砂在空中凝成卦象。卦辞显现的刹那,星宫魁首的傩面应声而裂——面具下的容颜,竟与二十年前的林远图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