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鼎身的铭文在汞雾中忽明忽暗,林夏逆鳞甲下的中衣己被冷汗浸透。
军器局大使枯槁的手指划过鼎耳螭吻纹,鼎内突然升起九道青烟,在密室穹顶凝成《禹贡九州图》。
"正统十二年七月初七,王振私命永昌镖局分运九鼎。"大使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每尊鼎内熔有九省河银,暗合洛书九宫之数。"
林夏靴尖轻点鼎耳,量天尺在掌心转出铜光:"河工银重铸成鼎,就为布这磁极阵法?"说话间惊蛰刀鞘击碎袭来的铜钉,火星溅在汞池激起毒瘴。
大使突然甩出墨斗,三百六十枚铜钉化作天罗地网:"少镖头可知'子午磁极'?"钉阵随声变位,钉头泛着的幽蓝正是闽中铁矿特有的磁光。
青年镖师瞳孔骤缩。记忆闪回七日前栖霞寺铁佛——当时佛掌磁极与此刻钉阵走向完全吻合。量天尺顺势插入巽位钉阵缺口,铜尺震颤间扯动天蚕丝,整张钉网突然倒卷。
"湘西排教的'倒转乾坤'?"大使惊怒交加,袖中甩出改良版暴雨梨花针。钢针遇磁偏离轨迹,将《九省河工图》钉成筛子。
林夏趁机突进,惊蛰刀劈向大使左肩。刀刃距脖颈三寸时突然变招,唐门分光错影手法震出七重刀气——这招"七星映月"正是克制机关术的绝技。
汞池突然沸腾,九鼎移位激起连环机关。大使扯开破烂官服,露出胸前嵌着的陨铁罗盘。罗盘指针疯转间,密室西壁弹出十二具铁人桩,关节处的辰州符与漕帮总舵的镇水碑同源。
"坎位三步,寅申冲煞!"林夏长啸声中,量天尺钉入震位铁板。借力腾空避开铁人合围,惊蛰刀顺势斩断首具铁人膝窝铜轴。崩飞的齿轮撞上汞池,炸开的毒雾里浮现工部火漆印记。
大使转动罗盘,铁人阵势突变鄱阳水寇的"连环坞"。林夏靴底碾过铁人肩甲,发现甲片内侧刻着"军器局丙辰年制"——正是七年前父亲运送九鼎的时间。
"原来如此!"青年镖师刀交左手,袖中天蚕丝缠住某具铁人脖颈。借力荡向乾位铜鼎时,逆鳞甲突然震颤——左肩磁石与鼎耳产生共鸣,整尊铜鼎竟凌空翻转。
大使见状甩出金线蛊,十二道金光首取林夏要害。青年却突然撤力坠向汞池,在触及毒液的刹那,惊蛰刀尖点中池底暗格。
机关启动的轰鸣声中,二十根铸铁闸柱破池而出,将金线蛊尽数绞碎。
子时的更鼓穿透江面,密室震动惊动倭寇舰队。林夏劈开最后具铁人胸腔,扯出的牛皮图纸竟是《逆鳞甲改造图录》残页——父亲笔迹在火光中刺痛双目。
"令尊不愧墨家传人。"大使咳着黑血,手中罗盘裂开蛛网纹,"若非他在逆鳞甲留了'角宿'磁眼,九鼎大阵早该成了。"
汞雾突然被江风吹散,月光透过裂隙照亮鼎内铭文。林夏瞳孔骤缩——那些根本不是祭文,而是用河银熔铸的《军械制造纪要》!每个字缝间都嵌着星宫密文。
江面传来倭语呼喝,九艘改良版安宅船正在合围。
林夏量天尺击碎东侧舱壁,惊见船身吃水线下装着工部特制玄铁撞角——这分明是用贪墨的河银所铸!
"少镖头现在明白了吧?"大使突然扯开面皮,露出烧伤的真容,"二十年前我奉命督造江防,发现星宫在工部..."
破空声打断话语,三支淬毒袖箭自暗处袭来。
林夏旋身劈落两箭,第三箭却正中大使咽喉。垂死者蘸血在地上画出半幅星图,正是《江防图》缺失的东北要塞。
寅时暴雨倾盆,倭寇舰队开始炮击江防。林夏踏着沉船残骸突进,逆鳞甲吸附的玄铁碎片在雨中泛着冷光。
惊蛰刀斩断第三根牵引楼船的金线时,对岸突然升起七色狼烟——正是永昌镖局最高级别的求援信号。
"兑位生金,离火焚天!"青年镖师长啸震开雨幕,量天尺钉入某艘倭舰"商"字纹。当惊蛰刀鞘击碎水位标尺时,江水突然倒灌底舱,二十年前埋设的水雷接连炸响。
倭寇头目的金错刀劈面而至,刀身云纹竟与螭吻兵符暗合。林夏撤步让过刀锋,发现对方腕甲刻着工部特制火漆——这哪里是倭寇,分明是星宫伪装的死士!
"七星锁龙阵!"青年突然变招,惊蛰刀划过甲板激起铁屑。碎铁在磁劲催动下化作暴雨梨花,将伪装成水鬼的星宫杀手尽数逼出。
量天尺突然自鸣示警。林夏旋身避开破浪而出的铁甲鳄,刀尖挑开其下颌鳞片——内藏的机括齿轮上,赫然刻着现任工部尚书的名讳!
江心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九鼎大阵终于启动,整段长江开始逆流。
林夏望着掌心血绘的星图残卷,突然想起大使临死前的话:"九鼎归位之时,便是龙归沧海之日..."
雨幕中浮现巨型楼船轮廓,青铜面罩人手持螭吻兵符立于舰首。
林夏逆鳞甲突然震颤,左肩磁石不受控制地指向东北——那里是太祖皇帝敕建的第一座江防炮台。
三十里外的燕子矶传来钟声,沉江二十年的龟船残骸竟重新浮出水面。
当最后块甲板归位时,惊蛰刀自鸣声响彻江面——刀身云纹映出的,正是工部尚书府邸的暗道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