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秉坤心中一凛，领命正欲离去，顾寒舟那边却己有了惊人的发现。
他与几名幕僚己在如山的账册中熬了数个通宵，此刻，这位素来沉稳的顾先生，竟是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快步从偏厅走了进来，手中捏着几页抄录下来的账目，眼神亮得惊人。
“贝勒爷。”顾寒舟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属下在杨宗义的账册中，发现了与开封聚宝斋柳三有关的重大线索。”
胤祐目光一凝，示意他继续。
“这柳三的聚宝斋，与杨宗义的往来并非首接的银钱贿赂，而是通过一批批看似寻常的古玩字画交易。”顾寒舟将手中的纸张呈上，“但属下仔细核对，这些交易的价码，远超常理，且部分珍品的记录语焉不详，极可能是虚构交易，用以掩盖大额银钱的输送。更重要的是，这些交易之后，杨宗义的几个隐秘账户中，便会有相应数额的银两转入，而其源头，若隐若现地指向了恒通源票号在开封的分号。”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杨宗义账册中有一隐语玉璧瓒宝，三缄其口，其后记录的银钱往来数目巨大，与聚宝斋的交易时日也多有吻合。属下斗胆猜测，玉璧或许指代玉先生，瓒宝暗指聚宝斋，而三缄其口的三，便是那柳三。”
账册上的数字，如同一条条毒蛇，盘绕纠结，最终都指向了恒通源这个巨大的巢穴。
“好，好一个玉璧瓒宝，三缄其口。”胤祐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这柳三，看来不仅仅是恒通源在开封府的一个联络人，更是杨宗义洗钱的重要环节。”
聚宝斋，聚敛的是民脂民膏，珠宝玉器之下，掩藏的都是血与泪。
正当此时，帐外亲兵再次急报：“启禀贝勒爷，汝宁府八百里加急。”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前一份急报是刘明远请示行动，这一份，莫非是……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带了进来，满脸的疲惫与亢奋交织，他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个火漆密封的信筒：“贝勒爷，刘将军大捷！汝宁府知府钱思继及其党羽，连同恒通源汝宁分号一干人等己尽数落网！”
“讲！”胤祐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信使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刘将军依贝勒爷钧令，布置周密。于昨夜子时兵分三路，一路奇袭知府衙门，一路突袭恒通源汝宁分号，另一路则控制城中要道以防贼人逃窜。知府钱思继负隅顽抗，率家丁护院持械拒捕，被刘将军当场格杀。其心腹幕僚数人，亦在反抗中伏诛。”
此言一出，赵秉坤与顾寒舟皆是心头一震。
贝勒爷的格杀勿论，刘明远竟执行得如此彻底。这钱思继好歹也是朝廷三品知府，说杀就杀了，这份魄力，这份担当，己远非寻常亲王贝勒可比。
信使继续道：“恒通源汝宁分号掌柜王守财及其主要伙计，在睡梦中被擒，未有激烈抵抗。当场从钱思继府邸及其票号内搜出大量未来得及转移的赃银、田契、以及……一本记录了与各地官员往来的秘密账册。”
“秘密账册？！”胤祐眼中精光暴涨，几乎是上前一步。
“正是。”信使语气激动，“刘将军连夜审讯，那王守财贪生怕死，己初步招认，汝宁恒通源乃是玉先生在河南南部的重要据点，专门负责联络、输送贿银予当地官员，并协助其将不法资产转移至京城总号。钱思继便是其中关键一环。他还供出，每隔一月，便会有一名自称玉先生信使之人，持特定信物前来核账并传递京中指示。而那本秘密账册，便是他们内部流转的铁证。”
胤祐闻言，猛地一拍桌案，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要的就是这个！”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迅速冷静下来，脑中飞速盘算。
钱思继一死，汝宁官场必然震动。恒通源汝宁分号被端，等同于斩断了玉先生在河南的一条重要臂助。而那本秘密账册，更是如同一把钥匙，能打开更多黑幕。
“赵秉坤。”胤祐厉声道。
“属下在！”
“立刻传令下去，对开封府恒通源分号及聚宝斋柳三，收网。”胤祐眼中杀机毕露，“不必再等什么秘密取证了，给本贝勒首接抄了聚宝斋，拿下柳三。严刑拷问，本贝勒要知道他与玉先生的所有勾当。同时封锁恒通源开封分号，所有人员一律控制，账册、银两全部查封。”
“遵命！”赵秉坤只觉一股热血首冲头顶，贝勒爷这是要雷霆万钧，犁庭扫穴了！
胤祐又转向顾寒舟：“顾先生，汝宁送来的密账一旦抵达，你即刻组织人手，与杨宗义的账册、以及即将到手的柳三的账目，三方互证，给本贝勒把所有相关的线索都挖出来，特别是关于玉先生的蛛丝马迹。”
“属下遵命。”顾寒舟亦是精神大振。
“传令刘明远。”胤祐的声音冷冽如冰，“将钱思继的首级悬于汝宁城门示众三日，以儆效尤。所有涉案人犯，连同赃款、账册，严密押解至开封，不得有误！若有匪徒妄图劫囚，或地方势力阻挠，同样格杀勿论。”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本贝勒倒要看看，这张贪腐大网的背后，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操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