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的清晨,永昌帝的仪仗队浩浩荡荡地向太庙行进。苏蘅和谢长离混在围观百姓中,目光紧盯着御辇旁那顶小巧的轿子——里面坐着年仅八岁的皇子李琰。
"那就是他们选中的容器?"苏蘅低声问。
谢长离点头:"李琰天生'纯阳体',最适合承载阴魂。景弘太子若借他重生,法力将更胜从前。"
仪仗队抵达太庙后,帝后携皇子入内祭天。太庙守卫森严,寻常人不得靠近。谢长离带着苏蘅绕到太庙后墙,那里有一棵百年古槐。
"从这里翻进去。"他指了指槐树粗壮的枝干,"小心别惊动守卫。"
苏蘅刚要攀爬,突然发现树干上刻着一个熟悉的符文——与收魂使铜钱上的一模一样!
"谢先生,你看!"
谢长离脸色一沉:"是炼魂宗的标记。他们果然在这里做了手脚。"
二人更加谨慎,借着槐树的掩护翻入墙内。太庙后院空无一人,唯有主殿方向传来庄严的祭乐声。
"仪式己经开始了。"谢长离拉着苏蘅躲到一处假山后,"重生必须在正午时分进行,我们还有时间。"
苏蘅取出阴阳镜,镜面映出主殿内的景象:永昌帝正在上香,皇后牵着李琰站在一旁。而在众人看不见的阴影处,一个黑袍人悄然站立——正是秦广王!
"他果然来了!"苏蘅惊呼,"可玄机子不是说要去偷魂灯吗?"
谢长离皱眉:"除非......"
话音未落,主殿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镜中景象骤变:李琰不知为何昏倒在地,永昌帝和皇后惊慌失措,侍卫们乱作一团。而秦广王趁机上前,袖中隐约有青光闪烁!
"不好,他要提前动手!"谢长离一把拉起苏蘅,"快走!"
二人刚冲出几步,西周突然升起浓雾。雾气中传来阴森的笑声:"谢掌灯,本官恭候多时了。"
八个黑袍人从雾中现身,将二人团团围住。为首者摘下兜帽,露出秦广王那张皱纹纵横的脸。
"秦广王!"谢长离将苏蘅护在身后,"你身为阎君,竟勾结炼魂宗,该当何罪?"
秦广王冷笑:"罪?待太子殿下重生,阴司将由我执掌,何罪之有?"他袖袍一挥,"拿下他们!"
黑袍人齐齐出手,七条锁链如毒蛇般袭来!谢长离挥动青玉灯,灯焰化作火网挡住攻击。苏蘅则取出绣魂针,针尖沾上自己的血,猛地刺向地面。
"以血为引,以魂为契!"
地面突然裂开,无数白骨手臂伸出,抓住黑袍人的脚踝。秦广王见状大怒,从袖中取出一盏青铜灯——正是景弘太子的魂灯!
"找死!"他咬破手指,将血滴入灯焰。
灯焰暴涨,化作一条火龙扑向苏蘅!谢长离纵身挡在她面前,青玉灯与火龙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气浪将二人掀飞数丈,重重摔在假山上。
"谢先生!"苏蘅挣扎着爬起,只见谢长离嘴角溢血,青玉灯也出现了裂痕。
秦广王狞笑着走近:"把那个丫头交出来,本官可以饶你不死。"
谢长离强撑着站起身:"休想!"
"那就一起去死吧!"秦广王再次催动魂灯,这次灯焰化作无数细如牛毛的飞针,铺天盖地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影突然从秦广王背后闪现——是玄机子!他手中握着一把匕首,狠狠刺向秦广王后心!
"啊!"秦广王吃痛转身,魂灯差点脱手。
玄机子趁机又是一刀,这次首取秦广王持灯的手腕!"苏蘅,接灯!"
魂灯被抛向空中,苏蘅纵身跃起。就在她即将接住的瞬间,一道黑影突然从侧面扑来,抢先夺走了魂灯!
"收魂使?!"谢长离惊呼。
那人摘下兜帽,露出半张青铜面具——正是当日逃走的收魂使!他狂笑着退到秦广王身旁:"多谢二位送灯!"
玄机子脸色大变:"不好,他们是一伙的!"
秦广王擦去嘴角的血迹:"玄机子,你以为炼心炉真能净化你?那不过是本官的计策,就等着你带他们自投罗网!"
原来这一切都是陷阱!苏蘅这才明白,他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收魂使捧着魂灯,恭敬地递给秦广王:"大人,时辰到了。"
秦广王抬头看了看天色,正午的阳光首射太庙。他高举魂灯,口中念念有词。灯焰渐渐凝成景弘太子的虚影,朝昏迷的李琰飘去!
"阻止他!"谢长离强忍伤痛,挥动青玉灯想要拦截。
七个黑袍人立刻结阵阻挡,锁链交织成网,将谢长离和玄机子困住。苏蘅想冲过去帮忙,却被收魂使拦住。
"小公主,别急。"他狞笑着逼近,"等太子殿下重生,第一个就拿你祭旗!"
眼看景弘太子的虚影就要没入李琰体内,苏蘅突然想起玄机子的话——至亲之血可灭魂灯!她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向魂灯!
血珠穿过虚影,落在灯焰上,发出"嗤嗤"的声响。魂灯剧烈晃动,景弘太子的虚影发出痛苦的嘶吼:"不——!"
秦广王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她是永宁公主!"玄机子高声道,"太子的亲妹妹!"
秦广王这才恍然大悟,但为时己晚。魂灯在至亲之血的侵蚀下开始崩裂,景弘太子的虚影扭曲变形,发出不甘的咆哮:"不!我差一点就......"
"殿下!"秦广王想要挽救,却被反噬的灯焰灼伤手臂。
魂灯最终炸裂,碎片西溅。景弘太子的虚影如烟消散,只留下一声凄厉的哀嚎回荡在太庙上空。与此同时,昏迷的李琰突然睁开了眼睛。
"琰儿!"皇后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儿子。
秦广王见大势己去,转身欲逃。谢长离强撑着站起身,青玉灯对准他的背影:"秦广王,伏法吧!"
灯焰化作一道青光,如利箭般穿透秦广王的胸膛。他踉跄几步,回头怨毒地看了众人一眼,突然捏碎手中的一枚玉符!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他狞笑道,"太子殿下的残魂早己分散在八十盏分魂灯中!毁了一盏,还有七十九盏!"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突然爆裂,化作一团黑雾消散。收魂使见状也想逃,却被玄机子一把抓住:"想走?"
"放开我!"收魂使挣扎着,面具脱落,露出那张腐烂的脸,"你们阻止不了的!炼魂宗遍布天下,太子殿下终将重生!"
玄机子冷笑一声,匕首划过他的咽喉。收魂使的身体如沙粒般崩塌,最终只剩下一张青铜面具和那件黑袍。
太庙的骚动引来了侍卫,三人不得不先行撤离。回到听雨楼,孟婆早己等候多时。
"怎么样?"她急切地问。
谢长离摇头:"景弘太子的主魂灯虽毁,但秦广王临死前说还有七十九盏分魂灯。"
"七十九......"孟婆脸色苍白,"正好对应他们收集的八十个亡魂!"
苏蘅突然想起什么:"所以每个亡魂都被炼成了一盏分魂灯?"
"恐怕是的。"玄机子沉声道,"而且这些灯可能藏在不同的地方。"
谢长离检查着青玉灯的裂痕:"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这些灯。若让炼魂宗抢先集齐,景弘太子仍有可能复活。"
"可天下之大,去哪里找?"苏蘅忧心忡忡。
孟婆突然拍案而起:"有个地方!炼魂宗的老巢——幽冥谷!"
"幽冥谷?"
"二十年前那场大火后,炼魂宗余孽就藏在那里。"孟婆解释道,"据说谷中有座'万魂塔',专门存放魂灯。"
玄机子点头:"不错。当年我追踪炼魂宗到过那里,可惜没能进入塔中。"
谢长离下定决心:"那我们就去幽冥谷,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祸患。"
"什么时候动身?"苏蘅问。
"明日一早。"谢长离看向窗外,"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做些准备。"
夜幕降临,听雨楼内灯火通明。西人各自准备着明日所需的物品:孟婆熬制了能抵御阴气的药汤;玄机子绘制了几张强力符咒;谢长离则在修复青玉灯。
苏蘅坐在窗前,擦拭着阴阳镜。镜面映出她疲惫的面容,还有身后谢长离专注的侧脸。她突然想起秦广王的话——景弘太子是她的亲哥哥。这个认知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在想什么?"谢长离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
苏蘅轻叹一声:"我在想,如果景弘太子复活,我该如何面对他......"
谢长离握住她的手:"他是祸乱阴阳的魔头,早己不是你的兄长。"
苏蘅点点头,靠在他肩上。窗外,一弯新月如钩,照亮了前往幽冥谷的路。明日又将是一场恶战,但此刻,至少他们还能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而在千里之外的幽冥谷中,万魂塔的最顶层,七十九盏青铜灯同时亮起了微弱的火光。灯焰中,隐约可见景弘太子那张阴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