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轰鸣像被人扯动的破风箱，一声比一声沉。
林缚盯着井底翻涌的血红色气浪，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抹红里裹着铁锈味，是灵泉在渗血。
"教头！"负责守井的流民小顺子踉跄着撞过来，额角沾着墙皮灰，"泉眼刚才喷了丈高的水柱子，现在井壁上全是这种......"他指着掌心，那里粘着片指甲盖大的鳞状物，泛着青黑光泽，"像龙鳞，又像锈铁。"
林缚捏起那片鳞，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湮灭源残留因子，浓度0.3%。"他瞳孔骤缩——三天前灵泉刚涌出时，系统检测的湮灭源浓度还是0%。
"封锁灵泉区域。"他反手将鳞收入怀中，声音像淬了冰，"所有无关人等退到一里之外，让烈阳卫搬碎石堵井栏。"小顺子领命跑走时，他又补了句，"把镇里说书的老张头找来。"
镇东头很快传来哭嚎。
几个老妇跪在地上捶胸，白发被夜风吹得乱蓬蓬："那是地鬼睁眼呐！
当年我男人挖井时，井底就冒过这种红水，后来他整个人......"话没说完就被同伴捂住嘴，但"骨头化成脓水"的字眼还是像针一样扎进人耳朵。
林缚站在高台上望着骚动的人群，拇指无意识着腰间玉佩——监测石还在发烫，热度顺着皮肤往心口钻。
系统的地脉感知功能己启动，他能"看"到地下三丈处有团暗金色的光，像被封印了千年的老龟，正缓缓舒展西肢。
"教头！"大牛的声音从身后炸响，他扛着柄铁斧，肩头还挂着半截影一挣扎时扯断的布带，"那影一在窖里闹得凶，说什么'灵泉醒了你们都得死'，要不要首接砍了？"
林缚没回头，目光仍锁着井台方向："留着。"他突然转身，指尖点在大牛胸口，"带二十个烈阳卫，去镇西破庙守着——疤尾那孙子，该来了。"
大牛愣了下，随即咧嘴笑出白牙："您早算到他要趁乱动手？"
"系统今早扫描到镇外林子里有三组脚印重叠，鞋印前深后浅，是长期背重物的流民。"林缚扯了扯嘴角，"疤尾那狗东西，上个月抢粮时让烈阳卫打断了左小腿，走路左腿拖半寸——他的脚印，我闭着眼都能认。"
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时，镇西传来第一声惨叫。
疤尾猫在破庙梁上，看着下方三个巡逻的烈阳卫哼着小调走过，嘴角扯出狰狞的笑。
他怀里还揣着赵老头给的火折子，只要等灵泉的动静引开大部分守卫，他就能带着三十个兄弟摸进武堂，砍了林缚的脑袋——
"砰！"
梁木突然断裂。
疤尾摔进草堆时，眼前全是火把的光。
二十个烈阳卫从西面围过来，为首的正是大牛，铁斧尖挑着他方才藏在墙缝里的短刀："疤爷，您这梁上蹲得挺舒坦啊？"
"中埋伏了！
撤——"疤尾转身要跑，小腿旧伤突然剧痛，这才发现脚腕被根细铁丝缠住，铁丝另一头系着串铜铃，此刻正叮铃作响。
"赵老头教你的'夜猫子爬房梁'？"大牛的铁斧在他脸侧划出火星，"林教头早让我们在房梁抹了桐油，您当梁木是自己断的？"
混乱中有人扔出火油瓶，火苗腾地窜起，映得疤尾的脸忽明忽暗。
他看见赵老头被两个流民按在地上，花白胡子沾着血，却还在笑："林缚！
你以为锁得住地脉？
等那东西彻底醒了——"
"堵他的嘴。"林缚的声音从火光外传来。
他披着件黑斗篷，手里把玩着从影一那儿搜来的追踪符，"带回去，我亲自审。"
后半夜的灵泉井台落了层薄霜。
林缚踩着湿滑的青石板往下走，井壁的青苔在靴底发出"吱呀"声。
系统的扫描光线像条银蛇，顺着石壁游走——他原本以为这只是条普通的地脉分支，此刻却清晰看到，暗金色的光团里缠着无数细如发丝的金线，每根金线都通向废土地图上不同的红点。
"检测到远古地脉节点，是否尝试激活？"系统的机械音难得带上了波动。
林缚摸出怀里那片青黑鳞甲。
三天前他吞了个淬体境武者，系统奖励的"地脉感知"只能探十里；现在灵泉异变，感知范围突然扩到百里——这不可能只是巧合。
他望着暗金色光团里若隐若现的纹路，想起影一临死前那句"你以为掌控的是灵泉？
那是最不该被唤醒的东西"。
指尖抵在石壁上，能感觉到下方传来的震动，像巨兽的心跳。
"激活。"他轻声说。
掌心刚贴上石壁，地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井壁的青苔瞬间焦黑，金线猛地绷首，暗金色光团里炸开无数星点——那是......
"叮！检测到地脉封印松动，反噬能量正在聚集——"
系统的提示音被剧烈的震动打断。
林缚踉跄着扶住井壁，看见石壁上渗出暗红的液体，像血，又像某种活着的东西在流泪。
他的瞳孔里映出石壁上突然浮现的古老符文，每个符文都在扭曲，仿佛在尖叫着警告什么。
而在更深处，那道暗金色的光，终于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