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马厩的木门被拍得“咚咚”响。
林缚从草堆里翻身坐起,光刃贴着大腿滑进掌心——这是他昨夜用干草茎反复练习的动作,系统提示过“应急出刃”需要0.3秒,此刻他摸到刀柄的瞬间,指节都沁着冷汗。
“三爷叫你。”巡夜护卫的声音带着晨露的凉,林缚抬头,见对方腰间佩刀的铜环结着白霜,“前院正厅。”
他跟着护卫穿过染坊后巷,青石板上还凝着夜露,踩上去滑得人重心微晃。
正厅门帘掀开的刹那,林缚看见陈三爷坐在案前,老周那柄乌木鞘的刀就搁在他手边,刀镡上的云纹被擦得发亮。
“南坡村要的盐。”陈三爷推过来半块盐砖,盐粒在晨光里泛着碎银似的光,“二十里山路,过了鹰嘴崖就到。”他指节叩了叩桌面,“我派了六个护卫,你跟着押车。”
林缚垂眼盯着盐砖,喉结动了动。
他知道陈三爷在试——老周用命换的信任,总得见见真章。
昨夜系统扫描过商队所有护卫的武功路数,那个左撇子刀手的劈砍轨迹、络腮胡的锁喉手法,此刻都在他脑子里转成线团。
“谢三爷。”他声音压得低,像块浸了水的破布。
陈三爷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把阳光都揉碎了:“知道为什么选盐?”不等回答,他抽出半寸刀刃,寒光掠过林缚的眉骨,“盐比金子金贵,丢半块,我能剥了所有人的皮。”
马队出镇时,林缚挤在押车护卫中间。
他数过,六个护卫里有三个是昨夜巡夜的,络腮胡的刀鞘磨得发亮,左撇子的袖口沾着铁锈——那是长期握火铳留下的痕迹。
系统在识海轻震,弹出一行小字:“目标群体敌意值:21%(正常范围15-25%)。”
他攥紧裤腰里的光刃。
光刃是用老周刀身的锻造纹路“吞”出来的,系统提示过“低阶科技造物,锋利度可破淬体三重甲”。
此刻刀身贴着大腿,像块烧红的炭,把他的皮肉烙得发烫。
鹰嘴崖的风卷着沙砾扑过来时,劫匪从岩缝里窜出来,一共七个人,为首的举着生锈的火铳,枪管还在冒烟。
络腮胡骂了句“狗日的”,拔刀迎上去,刀风卷得盐包上的草绳“啪啪”断。
林缚猫腰钻进车底,余光扫过每个劫匪的动作——左边第二个瘦高个,出拳时左肩先沉,是练过形意拳的;右边那个疤脸,握刀的手在抖,应该是第一次杀人。
突然,他瞳孔微缩:最末尾的灰衣人,出脚时右腿滞了半拍,膝盖的旧伤在晨风中抽得发颤——这不是劫匪,是在等机会。
系统提示声炸响:“人际关系异常!目标与疤眼帮存在97%记忆重叠(特征:右耳缺失三分之一)。”
林缚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前疤眼带人砸了他的窝棚,刀背磕在他肋骨上时,他看见那刀疤从眉骨一首扯到下颌,而疤眼身边有个“聋子”,右耳缺了块——此刻灰衣人侧过脸,耳后一道白生生的骨茬,像块碎玉嵌在肉里。
混战更烈了。
络腮胡的刀砍翻一个劫匪,血溅在盐包上,染出朵暗红的花。
林缚借着盐车晃动的势头滚出去,光刃贴着地面滑向灰衣人脚腕——这是系统分析过的破绽:旧伤会让他重心右偏,此刻他正挥刀去砍左撇子的后背,整个左侧完全暴露。
灰衣人听见风声时,光刃己经抵住他颈侧。
林缚想起老周教过的“埋尸要准”,手腕微转,刀刃顺着动脉走向划进去——系统提示“吞噬修为:淬体西重,转化完成”的瞬间,他闻到血沫喷在脸上的腥甜,比昨夜草堆里的露水还凉。
劫匪们的喊杀声突然断了。
为首的火铳手看见同伴脖子上的血泉,手一哆嗦,火铳“哐当”砸在地上。
络腮胡的刀架在他脖子上时,他瘫坐在地,鼻涕混着眼泪往下淌:“我们就图口饭吃!那灰衣人……那灰衣人是自己跟来的!”
林缚蹲下身,用灰衣人的衣襟擦光刃。
他能感觉到陈三爷的目光像根针,正扎在他后颈——刚才那一刀,从出刃到收势,系统计时0.8秒,比昨夜练习的最快记录还快了0.1秒。
归镇时,夕阳把商队的影子拉得老长。
盐包上的血渍被风吹干,凝成暗褐色的痂。
林缚走在最后,听见络腮胡跟左撇子嘀咕:“那小子,手够狠。”他摸了摸藏在怀里的半块盐砖——刚才混战中,他特意用身体护住了最边上的盐包,系统扫描过,那是陈三爷用指甲盖划了记号的。
正厅的灯烛点起来时,陈三爷的茶盏里浮着片茶叶,像艘搁浅的船。
他推过来个布包,林缚解开,里面是件玄铁锁子甲,甲片擦得发亮,还有柄短刀,刀鞘上刻着商队的云纹标记。
“从今天起,你是核心护卫。”陈三爷端起茶盏,吹开茶叶的动作很慢,“每月三斗米,受伤了商队治,死了商队埋。”
林缚把锁子甲抱在怀里,甲片硌得胸口发疼。
他想起三天前被疤眼踹翻的破木床,想起老周断气时手背上的血沫,突然弯腰行了个礼,额头几乎要碰到青石板:“谢三爷赏口饭吃。”
陈三爷笑了,这次笑得很深,眼角的皱纹里都浸着光:“明晚摆酒,庆功。”他指了指林缚怀里的锁子甲,“穿体面点。”
夜很深了,训练场的沙地上还落着月光。
林缚脱了上衣,锁子甲搁在旁边的石墩上,泛着冷白的光。
他挥拳时,风里裹着沙粒,打在身上像小刀子。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基础拳术Lv.2,解锁‘震劲’特性——内气可沿拳锋震荡,破防+30%。”
他停住拳,掌心的汗落在沙地上,洇出个小坑。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咚——咚——”,像在敲一面破锣。
林缚摸出光刃,刀刃映着月光,他看见自己眼睛里有团火,烧得正旺。
后半夜起风了,吹得训练场边的老槐树沙沙响。
林缚听见有人往正厅方向搬酒坛,坛口的红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琥珀色的酒液——那是明晚庆功宴要用的。
他把光刃插回裤腰,锁子甲的重量压在石墩上,像块沉甸甸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