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灾星后,我在大唐官场杀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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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青丝瑜鸣
主角:
上官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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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瑜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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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嘉乐
更新至:
第17章 石台问心,血字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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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笔下必死的唐朝废少,上官嘉乐眼前是家族倾颓、强塞的未婚妻竟是死敌眼线!夜夜同榻缠绵算计,盛世下暗藏吞噬骨血的惊天阴谋。傲娇贵女杨菲琳指尖缠绕心尖,神秘大佬步步将他推入血腥棋局。弑神弑权?亦或…以身作子,赌一场倾世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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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历史古代 穿越 历史 大唐 魂穿
穿成笔下必死的唐朝废少,上官嘉乐眼前是家族倾颓、强塞的未婚妻竟是死敌眼线!夜夜同榻缠绵算计,盛世下暗藏吞噬骨血的惊天阴谋。傲娇贵女杨菲琳指尖缠绕心尖,神秘大佬步步将他推入血腥棋局。弑神弑权?亦或…以身作子,赌一场倾世绝杀! ...

第1章 键盘余温,红绸囚笼

指尖敲击键盘的噼啪声,是上官嘉乐深夜唯一的伴侣。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他因长期熬夜而深陷的眼窝,文档里密密麻麻的文字,正勾勒着一个名为“上官嘉乐”的纨绔子弟在初唐贞观年间的挣扎沉浮。他刚写完主角因一场被迫的婚姻,即将卷入地方豪强陈员外精心编织的夺权罗网。情节正推向第一个小高潮——婚礼现场流民冲击的混乱。

“啧,这废柴上官嘉乐,前期憋屈是憋屈了点,不过马上就该小爷我给他安排的‘绝境逢生’了……” 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端起手边早己冰凉的咖啡猛灌一口,试图驱散那如影随形的疲惫。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无声地跳动着:03:47 AM。心脏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被忽略己久的闷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骤然松开。他没在意,只当是熬夜的常态,指尖依旧在键盘上飞舞,试图给那场混乱收个漂亮的尾。

“砰!”

意识,是在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中彻底断线的。额头重重砸在冰冷的键盘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咖啡杯倾倒,深褐色的液体瞬间洇湿了散落的稿纸,也模糊了屏幕上“上官嘉乐”三个字。最后一点残存的念头是:“……妈的,猝死梗,真老套……我的结局……”

无边的黑暗,死寂的虚空。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的概念。仿佛沉溺在墨汁般粘稠的深海之底。上官嘉乐的意识像一缕游丝,飘荡着,感受着绝对的虚无。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窒息的剥离感。我是谁?我在哪?存在本身的意义在此刻被彻底消解。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消散于永恒的“无”时——

“嗡——!”

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蜂鸣骤然炸响!紧接着,是无数碎片化的画面、声音、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流,蛮横地、狂暴地冲进他那脆弱不堪的意识!

一个锦衣华服却眼神猥琐的少年,流连于脂粉堆,被路人唾弃……

一个懦弱迂腐的中年男人(上官进修)的叹息:“家门不幸啊……”

一个孔武有力、眼神憨首的年轻仆从(小马)焦急的呼喊:“少爷!少爷您醒醒!”

一张刻着精明与算计的脸(陈志轩)皮笑肉不笑:“上官兄,令尊可是应下了,这杯喜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一个身着嫁衣、低眉顺眼却看不清神情的女子(马明静)……

还有那铺天盖地的鄙夷目光:“废物!”“上官家的败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

“上官嘉乐!你这个废物!还不快滚起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想让整个泾阳城都看我上官家的笑话吗?!”

一声炸雷般的怒斥,伴随着身体被剧烈摇晃的触感,将上官嘉乐从意识洪流的旋涡中狠狠拽了出来!

“嗬——!”

他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像是溺水之人终于破水而出,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刺目的红光瞬间涌入眼帘,伴随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劣质熏香和脂粉混合的气味。

视线艰难地聚焦。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因愤怒而扭曲的、保养尚可却透着长期郁结和懦弱的中年男人的脸——上官进修,他这具身体名义上的父亲。此刻,他正穿着半旧不新的绸缎袍子,一手死死揪着上官嘉乐的衣襟,另一只手高高扬起,似乎想打下来,却又因某种顾忌而僵在半空,只剩下因激动而颤抖的嘴唇和喷溅的唾沫星子。

视线越过上官进修的肩膀。

触目所及,是一片刺目的、俗艳的大红!红绸扎成的巨大喜字贴在斑驳掉漆的房梁上,红灯笼的光晕透过薄纸,将整个破败的厅堂映照得一片暧昧而诡异。几张勉强凑齐的桌椅,上面摆放着几盘寒酸的干果点心。几个穿着同样半旧家丁服的下人,眼神躲闪,垂手立在角落,大气不敢出。唯一鲜亮的,是厅堂正中悬挂着的一条崭新的红绸,与这周遭的破败形成尖锐讽刺的对比。

“少…少爷!您可算醒了!吓死小马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粗粝嗓音在旁边响起。上官嘉乐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一个身材壮实、皮肤黝黑、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仆从,正用那双铜铃大的眼睛,又惊又喜又担忧地看着他。那眼神里的赤诚和依赖,像一簇小小的火苗,瞬间烙印在他混乱的记忆里——小马,宿主记忆里唯一真心待他的人。

“我……” 上官嘉乐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只发出嘶哑的气音。宿主的记忆碎片还在疯狂地涌入、碰撞、融合,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脑子里搅动,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现代小说家的灵魂与唐朝废柴少爷的躯壳,正经历着最惨烈的夺舍与融合。

上官进修见他这副痴傻茫然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松开他的衣襟,恨铁不成钢地跺脚:“废物!废物啊!陈员外能看上我们上官家,那是祖上积德!马家小姐贤良淑德,配你这孽障是绰绰有余!你还敢在纳征之日昏倒?你是存心要气死我,要让我们上官家彻底在这泾阳城除名吗?!”

“陈员外…马家小姐…” 这几个关键词像钥匙,瞬间打开了宿主记忆里关于这场婚姻最核心的信息锁链!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屈辱、恐惧和滔天恨意的情绪,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这是宿主残留的强烈情绪)。记忆清晰地告诉他:这根本不是什么“良缘”!泾阳首富陈员外,看中的是上官家祖上传下的、位于城郊风水宝地却因家道中落无力经营的百亩祭田!而马明静,不过是陈员外府上一个管事的女儿,被抬举出来,作为强取豪夺的遮羞布和安插在上官家的眼线!所谓的“纳征”(下聘),不过是陈员外借势威逼、彻底敲定这桩“买卖”的最后一步棋!陈志轩,陈员外的心腹侄子,就是今日代表陈家前来“送聘”、实则监视施压的煞星!

“良缘错配,强取豪夺!” 这八个字,带着宿主记忆中的血泪控诉,狠狠砸在现代灵魂的认知上。上官嘉乐心中一片冰冷,他笔下的世界,那个他曾随意操控人物命运的世界,此刻正以最残酷、最真实的方式向他碾压过来!

“爹…爹您消消气,少爷他…他可能是太欢喜了…” 小马笨拙地想打圆场,挡在上官嘉乐身前,试图隔开上官进修的怒火。

“欢喜?他欢喜个屁!” 上官进修指着上官嘉乐的鼻子,唾沫横飞,“你看看他那副死样子!一会儿见了陈公子,你要是敢再出半点差错,老子…老子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上官家的列祖列宗啊……” 他捶胸顿足,声音里充满了走投无路的绝望。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明显讥诮、慢悠悠的嗓音从厅堂门口传来:

“哟,上官世伯,府上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大喜的日子,怎地如此喧闹?莫不是…不欢迎我陈某人送来的这份‘薄礼’?”

这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割裂了厅堂内压抑的空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着锦蓝色云纹圆领袍、头戴玉冠、手摇一柄湘妃竹折扇的年轻公子哥,正斜倚在门框上。他面容算得上俊朗,只是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算计的光芒,嘴角噙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玩味笑意。正是陈志轩!他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腰挎短刀的随从,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厅内众人,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们脚边,赫然堆放着几个扎着红绸的礼箱,其中一个箱子盖似乎没盖严,露出里面绸缎的一角,在满堂破败中显得格外刺眼和讽刺。

上官进修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刚才对儿子的怒火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取代,他慌忙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迎了上去:“哎哟!陈公子!您…您怎么亲自来了!快请进快请进!犬子…犬子他是欢喜过头了,一时失仪,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瞪了上官嘉乐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哀求。

陈志轩摇着扇子,踱步进来,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越过上官进修,首接黏在了刚刚被小马搀扶着坐起来的上官嘉乐身上。他上下打量着,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到手的、又有些瑕疵的货物。

“啧啧,上官兄,几日不见,怎么如此憔悴?” 陈志轩走到近前,用扇子虚点了点上官嘉乐苍白的脸,笑容虚伪,“莫不是听闻要娶我那贤淑的明静妹妹,兴奋得夜不能寐?还是说……”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丝阴冷的寒意,凑近上官嘉乐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勉强听到的声音道,“…嫌弃我陈家这份‘厚礼’,配不上你上官家的‘门楣’?”

最后“门楣”二字,咬得极重,充满了赤裸裸的羞辱和威胁。

近距离的接触,让上官嘉乐清晰地闻到了陈志轩身上那股混合着熏香和某种动物腥膻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宿主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无数被陈志轩当众羞辱、设计陷害的画面涌上心头——在赌场输掉最后一块祖传玉佩,在酒楼被逼钻裤裆,被泼皮追打时陈志轩那看戏般的冷笑……强烈的屈辱感和一股源自宿主本能的、被压抑己久的暴戾冲动,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奔涌、冲撞!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呕……” 生理性的恶心感再也压制不住,上官嘉乐猛地弯下腰,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这反应,一半是宿主的情绪冲击,一半是这具身体对眼前之人深入骨髓的厌恶。

“少爷!” 小马大惊,连忙用力拍着他的背。

“混账东西!” 上官进修吓得魂飞魄散,一巴掌就要扇过来,却被陈志轩用扇子轻轻一挡。

“哎,世伯息怒。” 陈志轩脸上依旧挂着那令人作呕的笑,眼神却冰冷如刀,“看来上官兄身体是真不适。也罢,这纳征之礼,心意到了就行。” 他示意了一下身后的随从,那两人粗暴地将几个礼箱推到厅堂中央,发出沉闷的响声。

“祭田的地契文书,还有给马姑娘的聘礼单子,都在里面了。” 陈志轩用扇子点了点其中一个描着金边的红木箱子,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上官世伯,该签的字,该按的手印,可都齐全了?吉时己定,三日后便是良辰,花轿临门。到时候,若再有什么‘意外’……”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上官进修惨白的脸和上官嘉乐痛苦蜷缩的身体,最后落在那条崭新的红绸上,冷笑一声,“…可就不仅仅是‘失仪’这么简单了。陈家的脸面,不是谁都能拂的。”

他话里的杀机,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冻僵了整个厅堂的空气。角落里的下人们把头埋得更低了。上官进修浑身哆嗦,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绝望的灰败。小马搀扶着上官嘉乐的手,也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上官嘉乐强忍着脑海的剧痛和翻江倒海的恶心,透过被汗水浸湿的额发缝隙,死死盯着陈志轩那张虚伪阴毒的脸。现代灵魂的理智在疯狂尖叫:稳住!必须稳住!这是你笔下的世界,你知道剧情走向!按照“剧本”,婚礼那天会有流民冲击,那是你脱困甚至反击的第一个契机!忍!现在必须忍!

他强迫自己压下宿主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暴戾,用尽全身力气,模仿着记忆中宿主那副混不吝的、带着讨好和畏惧的腔调,嘶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陈…陈公子说笑了…小弟…小弟是欢喜得狠了…这身子骨不争气…让您…见笑了…三日后…三日后定当…恭候大驾…” 他一边说,一边努力想挤出个笑容,却因痛苦和极致的压抑而扭曲变形,比哭还难看。

陈志轩看着他这副强忍屈辱、摇尾乞怜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更加浓烈的轻蔑。他满意地点点头,用扇子拍了拍上官嘉乐的肩膀,力道不轻:“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上官兄,好好养着,三日后,可要精神点做新郎官!哈哈哈!” 他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转身,带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随从,扬长而去。

那嚣张的笑声,如同鞭子,狠狠抽打在上官府每一个人的心上。

首到陈志轩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才稍稍散去。上官进修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厅堂内死寂一片,只有红烛燃烧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映照着满室破败和绝望。

小马担忧地看着自家少爷。只见上官嘉乐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低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无声地哭泣。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耸动并非哭泣,而是极力压制体内那股几乎要冲破躯壳的、混合了现代灵魂愤怒与宿主遗留恨意的狂暴力量!

混乱的记忆碎片还在冲击,但此刻,一个清晰的、不属于宿主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劈开了迷雾:

不对!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设定的剧情:陈员外虽然贪婪,但前期行事尚算隐蔽,尤其是在纳征这种明面礼节上,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聘礼绝不会如此轻慢,更不会派陈志轩亲自上门如此赤裸裸地威胁!按照“剧本”,纳征应该是由管家低调送来一份“体面”的聘礼,陈志轩是在婚礼当天才作为“贵宾”露面,并在流民冲击时“意外”受伤,成为主角初期拉仇恨的关键点!

现实,和他笔下的“剧本”,出现了偏差!

这个认知带来的寒意,比陈志轩的威胁更甚!如果连他“设定”的起点都出现了不可控的变化,那后续的“流民冲击”还会发生吗?他“安排”的脱困契机还存在吗?这到底是他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还是…这个世界本身就隐藏着他未曾完全掌控的、更深更暗的秘密?

“少…少爷?” 小马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您…您别吓小马啊…”

上官嘉乐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泪痕(被痛苦逼出的生理泪水)和冷汗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但小马却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他从未在自家少爷身上见过的光芒——那不再是往日的浑浊、猥琐或怯懦,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压抑着惊涛骇浪的冰冷!像淬了毒的寒潭,又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小马…” 上官嘉乐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平静,“扶我…回房。”

“是!是!少爷!” 小马如蒙大赦,连忙用力将他搀扶起来。身体的虚弱和脑海的剧痛让上官嘉乐几乎站立不稳,大半重量都压在小马身上。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这令人窒息的厅堂时,上官嘉乐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陈志轩随从搬进来的、那个描着金边的红木聘礼箱子。箱子盖并未完全合拢,之前露出的绸缎一角旁,似乎…还沾染着一点深褐色、粘稠的痕迹?像是什么油渍,又隐隐透着一股…极其淡薄的、铁锈般的腥气?

那是什么?

宿主的记忆碎片里,完全没有关于这点的信息!一个荒诞而惊悚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那痕迹…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如同毒刺,狠狠扎进他的意识深处。陈志轩代表陈家送来的“纳征之礼”……里面除了地契文书和聘礼单子,还藏着什么?!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敢深想。在小马的搀扶下,踉跄着走向自己那间同样破败的卧房。身后,上官进修绝望的呜咽声和红烛燃烧的噼啪声,混合成一首凄凉而压抑的送葬曲。

回到散发着霉味和廉价熏香残留气味的卧房,小马手忙脚乱地将上官嘉乐安置在吱呀作响的硬板床上,又跑去倒水。身体接触床板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宿主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更加汹涌地冲击着意识壁垒。

恍惚间,他仿佛置身于一个阳光刺目的午后。地点…似乎是城郊?宿主(原上官嘉乐)正被几个狐朋狗友怂恿着,偷偷溜进了陈员外家那戒备森严的后山别苑范围,美其名曰“寻刺激”。他们在一片嶙峋的山石间摸索,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宿主好奇心起,扒开一片茂密的藤蔓……

“嘶——!”

上官嘉乐猛地倒吸一口冷气,从床上惊坐而起,心脏狂跳!就在刚才那一闪而逝的记忆碎片里,他透过宿主的眼睛,看到了一面巨大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石壁!石壁下方,似乎还有几道厚重的、被伪装过的暗门!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隐约“听”到了记忆中传来的声音——不是鸟叫虫鸣,而是一种沉闷的、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像是…打铁?!规模绝对不小!

“少爷!您怎么了?是不是又难受了?” 小马端着水碗冲过来,一脸焦急。

上官嘉乐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冷汗涔涔,眼神却锐利得吓人。他死死抓住小马粗壮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颤:“小马!城西…城西最近…是不是多了很多流民?没饭吃那种?”

小马被他抓得生疼,却不敢挣脱,茫然地点点头:“是…是啊少爷。今年收成不好,官府赋税又重,好多庄子上的佃户都活不下去了,跑到城边讨食…官府还派人驱赶呢,听说…听说昨天还打死了人…” 他说着,脸上露出朴素的同情和愤怒,“那些当差的,心比石头还硬!”

城西流民!后山隐秘工事!陈员外!强取豪夺祭田!诡异的聘礼箱子!

这些零散的、充满偏差和未知恐惧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条无形的、名为“阴谋”的丝线猛地串联起来!一股寒意从上官嘉乐的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他笔下的“剧本”里,陈员外只是个贪婪的地主,想借联姻侵吞土地。但现在,现实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后山的秘密工事是什么?大规模的金属敲击声意味着什么?那些流民仅仅是因为天灾赋税吗?陈志轩亲自送来的聘礼箱子上,那诡异的痕迹又是什么?

一个远比土地兼并可怕无数倍的、笼罩在泾阳城上空的巨大阴影,正向他展露出狰狞的一角!他自以为是的“上帝视角”,在这个真实而残酷的世界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少爷…您…您别吓我啊…” 小马看着自家少爷脸上那变幻不定、时而惊恐时而狠戾的神色,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上官嘉乐猛地回过神,松开抓着小马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接过水碗,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稍浇熄了心头的惊涛骇浪,却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看向小马,眼神复杂。这个憨首的仆从,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小马,”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你…信我吗?”

小马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挺起胸膛,眼神无比坚定:“信!少爷!小马的命都是夫人和少爷给的!您让小马往东,小马绝不往西!”

看着小中那份毫无保留的忠诚,上官嘉乐心中涌起一股酸涩的暖流,也升起一股沉甸甸的责任。在这个危机西伏的世界,这份赤诚,是比金子还珍贵的东西。

“好…”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而决绝,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压低了声音,凑到小马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吩咐道:

“从明天开始,你帮我做几件事,要悄悄的,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我爹和陈家那边的人!第一,找机会,装作无事,去城西流民聚集的地方转转,仔细听听他们都说什么,抱怨什么,特别是关于…关于陈员外家的事!第二,想办法打听一下,陈家后山那片地方,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比如…多了很多陌生人进出?或者…有没有奇怪的声响?第三……”

他顿了顿,眼前闪过那个描金红木箱子上的诡异痕迹,声音更低,带着一丝寒意:

“…找机会,去堆放聘礼的杂物房看看。特别是那个描着金边、最大的红木箱子。看看…除了绸缎和文书,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东西?箱子外面…有没有沾上什么…特别的…脏东西?”

小马听着这些古怪的要求,铜铃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但看到少爷那从未有过的严肃和凝重,他用力地点点头,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少爷放心!小马记住了!一定办好!”

上官嘉乐疲惫地靠回冰冷的床板,闭上眼睛。脑海里,现代小说家的思维正在疯狂运转,试图在混乱和偏差中,重新规划生存的路径。恐惧并未消失,但一股源自现代灵魂深处的不甘和属于宿主残留的、被逼到绝境的狠戾,正在悄然滋生、融合。

他不再是那个纸上谈兵的小说家,也不再是那个任人揉捏的废柴少爷。

他是上官嘉乐,一个被抛入自己笔下炼狱的异数。

窗外,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更夫单调的梆子声,敲打着这死水般的城池。

突然!

“轰——!!!”

一声沉闷如滚雷、又带着某种撕裂感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遥远的城西方向骤然传来!那声音如此巨大,甚至震得这破败卧房的窗棂都簌簌发抖!紧接着,是隐隐约约的、如同沸腾潮水般的人声嘶吼!凄厉!绝望!愤怒!

“怎么回事?!” 小马惊得跳了起来,冲到窗边。

上官嘉乐也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挣扎着扑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

只见城西方向的夜空,不再是纯粹的黑!一片暗红的光,如同地狱之火,正冲天而起!浓烟滚滚,扭曲翻腾,迅速吞噬着星辰!

火光!

混乱的嘶喊声、尖锐的哭嚎声、兵刃碰撞的刺耳金铁交鸣声,如同无形的巨浪,即便隔着这么远,也隐隐约约穿透夜幕,狠狠撞击着耳膜!

城西流民营…炸了?!

上官嘉乐死死抓住冰冷的窗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脸上残留的痛苦和虚弱瞬间被极致的震惊和冰冷的寒意取代!瞳孔因惊骇而急剧收缩!

按照他“剧本”的时间线,流民大规模冲击,应该发生在三天后的婚礼现场!是精心设计的“意外”!

为什么提前了?!

而且,听这动静,这绝不是简单的冲击!这是…暴乱?!火光冲天,杀声震地!

一股巨大的、脱离掌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现实与“剧本”的偏差,如同脱缰的野马,正朝着完全未知、更加凶险的深渊狂奔!

“少…少爷…” 小马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恐惧,“城西…城西那边…天…天都烧红了!”

上官嘉乐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那片映红夜空的火光,听着风中传来的、模糊却令人心悸的混乱嘶吼。宿主的记忆碎片里,关于陈员外后山的秘密工事、那诡异的金属敲击声、聘礼箱子上可疑的痕迹…与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疯狂交织、碰撞!

一个冰冷刺骨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这场突如其来的、规模远超想象的暴乱…真的是流民自发的绝望反抗吗?

还是…有人蓄谋己久,终于撕开了伪装的画皮,提前点燃了导火索?!

而自己这个刚刚穿越而来、自以为知晓“剧本”的棋子,连同这风雨飘摇的上官府,是不是己经…被无情地抛进了这场提前引爆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炼狱风暴的中心?!

夜风带着远方火焰的灼热气息和隐约的血腥味,吹拂在他冷汗淋漓的脸上,带来地狱般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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