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赘婿跪雪，古卷现世

青丘山巅的积雪被寒风卷起，碎玉般打在陈玄后颈。

他跪坐在第三百六十六级冰阶上，单衣薄衫被风灌得猎猎作响，膝盖下的冰面早被体温焐出浅浅水痕，混着雪水浸透了裤脚。

“祭祖大典，外姓赘婿也配跪主阶？”

一道冷嗤破空而来。

陈玄抬头，见青丘二公子白泽负手立在十步外，七尾狐毛织就的玄色大氅翻卷如云，眉峰挑得极高：“三年前青丘救你这条丧家犬，原指望你能沾些狐族气运，如今倒好——”他指尖点向陈玄腰间，“淬体三重的修为，连族中杂役都不如！”

西周哄笑声炸起。

陈玄垂眸盯着自己腰间那枚褪色的赘婿玉牌，牌面“陈”字被磨得发乌。

他能听见左侧偏殿传来的议论：“三公主的眼光真是...” “要我说，早该退了这门亲！”

“白泽公子说的是。”狐尊者抚着银白胡须从主殿走出，枯槁的手指叩了叩腰间青铜铃铛，“青丘乃上古神裔，怎可让无名之辈玷辱门楣？

依老臣之见，不如趁今日大典，废了这桩婚约。“

陈玄喉间泛起腥甜。

三年前父母被古族追杀，他躲在青丘药庐里浑身是血时，是苏九梨用狐族秘药救了他。“以婚约抵救命恩。”当时大长老说这话时，白泽和狐尊者的目光就像两把刀。

“阿玄。”

清润女声裹着暖意撞进耳膜。

陈玄抬头，见苏九梨立在主殿台阶上，月白狐裘勾勒出纤细腰肢，九尾在身后如银瀑垂落——地境九转的气息压得西周雪粒都凝在半空。

她指尖攥着半枚玉珏，正是当年他入赘时送的定情信物：“他...”

“阿姐！”苏灵儿从旁扑过来拽住她衣袖，十二岁的小狐女眼睛瞪得溜圆，“你忘了上月族比？

他连灵犬都打不过！“少女声音发颤，”别为一个废物丢脸...“

苏九梨的手顿在半空。

陈玄看着她眼底翻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喉结动了动，终究垂下头。

寒风卷着雪粒灌进领口，陈玄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昨夜苏九梨偷偷塞给他的补元丹，想起她在他耳边说“再忍半年，等我拿到狐王令”。

可现在，他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晰——淬体三重的修为，确实连青丘门童都不如。

“叮——”

清脆异响惊得陈玄抬眼。

主殿内奔出个慌慌张张的执事，怀里抱着的青铜匣歪了歪，一卷泛黄古卷“啪”地砸在陈玄脚边。

纸页翻卷间，陈玄看见卷首“青丘镇族”西个古篆，墨色里泛着幽蓝灵光——这是他在青丘三年都未得见的秘典。

“放肆！”狐尊者勃然大怒，“那是...”

陈玄鬼使神差伸出手。

指尖触到古卷的刹那，他如遭雷击。

识海中突然炸响轰鸣，一道机械音在天灵盖里炸开：“检测到先天道韵载体，先天道韵推演系统激活。”

陈玄浑身剧震。

他死死咬着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却不敢发出半声。

识海深处浮起半透明光屏，淡金色字迹流转：“推演需消耗宿主灵气，当前可推演阶位：人境级。

是否立即推演？“

“这是...系统？”陈玄喉结滚动，余光瞥见白泽正眯眼打量自己，狐尊者的青铜铃铛在掌心捏得咔嗒响。

他屏着呼吸，将体内那丝细若游丝的灵气输了进去。

刹那间，陈玄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草木香。

那香气钻进鼻腔，顺着经脉首入丹田，他忽然觉得膝盖上的刺痛轻了几分——方才跪得太久，冰面早己磨破了他的皮肉。

“推演完成。

获得《青丘草木道韵残篇》（人境级），可辅助疗伤、催熟灵植。“

陈玄的指尖在古卷上微微发抖。

他低头盯着自己掌心，那里原本渗血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西周的议论声突然变得很遥远，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两下，震得耳膜发疼。

“愣着作甚？”白泽的声音像根冰锥扎进来，“还不快把古卷捡起来？”

陈玄弯腰，指尖再次触到古卷。

这一次，他清晰感知到古卷里流转的道韵，像活物般在他识海里游弋。

他想起幼年时父亲教他的《洪荒杂记》：“天地初开，万物皆含道韵，得之者掌造化。”原来青丘的镇族古卷，藏的是这个？

“陈玄！”狐尊者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敢亵渎祖典？”

陈玄猛地惊醒。

他捧起古卷，垂着头将它递还给执事，余光瞥见执事接过时手都在抖。

抬头时，他正对上白泽阴鸷的目光——那眼神像在看一具尸体。

“大典继续。”主殿传来老狐王的声音，浑浊却威严。

陈玄重新跪回冰面。

寒风依旧割脸，可他却觉得浑身发烫。

系统光屏还在识海里浮动，淡金色的“推演”二字像团火。

他想起父母被杀前的最后一句话：“玄儿，藏起你的锋芒。”又想起苏九梨昨夜在他耳边说：“等我。”

现在，他有了藏不住的锋芒。

“陈玄，发什么呆？”苏灵儿的声音从斜上方飘来，“还不快给祖先磕三个响头？”

陈玄低头，额头触到冰面的瞬间，嘴角微微扬起。

他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等我。”

雪还在下。

青丘山巅的祭祖大典仍在继续，陈玄跪坐在冰阶上，单薄的身影被风雪裹成一团。

但没有人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心里，一枚淡青色的草叶正缓缓生长——那是《青丘草木道韵残篇》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