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推开门时,后颈还沾着雪水,顺着衣领往下渗,凉意首钻脊梁。
可当他看见案几上那盏温着姜茶的铜炉时,指尖却先于心跳热了起来——苏九梨总说他畏寒,偏院里的炭盆总比旁处多添两铲,连姜茶都要熬得浓些,姜粒沉在琥珀色的茶汤里,像撒了把碎金。
他反手闩上门,肋下的伤口突然抽痛。
方才在藏经阁被玄风的铁鞭擦过的地方,血己经凝了,却还在火辣辣地烧。
陈玄扯下外衣,露出腰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暗红的血痂边缘泛着青,像条狰狞的蜈蚣。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按心法运转「草木生息诀」,灵气顺着经脉游走时,他明显感觉到不对——这门他从前只当是低阶疗愈术的功法,此刻竟在他体内开出了花。
一缕绿意从丹田升起,沿着伤口的肌理攀爬,所过之处,血痂簌簌脱落,新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陈玄瞪大眼睛,指尖轻轻碰了碰愈合的皮肤,只余下一道淡粉的印记。
他想起从前替苏九梨处理族中伤者时,狐族正统的「清灵愈伤诀」虽也能疗伤,却总要耗上半日功夫,哪像这「草木生息诀」,不过半柱香便让他完好如初?
“系统……”他垂眸盯着掌心,那里还留着推演时的灼痕,“你给的道韵,比原本的更强?”
识海深处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回应。
陈玄突然想起昨夜在藏经阁,他触到那卷古简时,系统弹出的提示是“推演成功:草木生息诀(优化版)”。
原来所谓“推演”,不仅是复制,更是改良?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这或许就是他在青丘立足的根本,不再是那个被踩进泥里的赘婿,而是握有底牌的……
“啪嗒。”
檀香盒被他碰得轻响。
陈玄这才想起袖中还藏着那片残页,暗红的“祖巫遗痕”西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他取出残页,摊在案上,借着烛火细看。
那些扭曲如藤蔓的古字,此刻在他眼中竟泛起淡淡金纹,系统的声音在识海响起:“检测到上古巫文,解析进度10%……20%……”
“青丘封印未解,血脉日渐衰败……”陈玄念出第一句,喉结滚动,“唯有祖巫之血,方可破封。”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灯花炸成星子。
陈玄的手指按在“封印”二字上,指甲几乎要掐进木案。
他想起这三年来见过的狐族老者,他们的狐尾总比典籍里少上一两根;想起苏九梨的姐姐,本该在二十岁觉醒九尾,却在及笄那日吐血昏迷,至今未醒。
原来狐族的衰落不是天命,是有人动了手脚?
“吱呀——”
院门被风推开一道缝,陈玄猛地抬头,却见月光里站着个穿月白狐裘的身影。
苏九梨的发间还沾着霜,狐尾从斗篷里探出半条,雪色的毛在风里轻轻颤。
她手里提着个青瓷药罐,见他坐在案前,脚步顿了顿:“我听见动静,过来看看。”
陈玄慌忙起身,却被她按住肩膀。
苏九梨的指尖触到他腰间的皮肤,微微一怔:“伤好了?”
“九梨,我……”
“别解释。”她打断他,将药罐放在案上,“玄风那老匹夫的铁鞭淬了毒,我新炼的‘清灵丹’能解。”药罐打开时,飘出股清甜的药香,她取了颗丹药塞进他掌心,“明日族老们要查昨夜藏经阁的事,你……”
她的尾音突然轻了,像片落在雪上的羽毛。
陈玄望着她眼尾的红痣,那是狐族女子血脉觉醒的印记,此刻却淡得几乎要看不见。
他攥紧丹药,喉间发涩:“九梨,我会查清楚的。”
苏九梨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按,又迅速收回。
她转身时斗篷扫过烛火,暖光在她脸上晃了晃,陈玄看见她睫毛上凝着的霜花:“我信你。”
门再次被关上时,陈玄盯着掌心的丹药,温度还带着苏九梨的体温。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入赘那日,苏九梨站在青丘的梧桐树下,红盖头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的眼睛比星子还亮。
她说:“陈玄,我要的赘婿不是摆件,是能和我并肩的人。”
窗外的雪停了。
陈玄将残页重新收进檀香盒底,刚要合盖,院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他掀开窗纸一角,正看见玄风穿着玄色甲胄,带着三个家将站在院门口,铁鞭在雪地上拖出深痕。
“陈姑爷,昨夜藏经阁出了贼,我等奉命巡查偏院。”玄风的声音像块磨得锋利的石头,“还请行个方便。”
陈玄扶着门框踉跄两步,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弱不禁风:“玄统领请进。”他摸出苏九梨给的丹药,当着玄风的面吞下,“昨夜受了风寒,九梨公主给的药,倒比狐族的疗愈术管用些。”
玄风的目光在他腰间扫过,那里还松松系着布条,看不出深浅。
家将们翻遍了衣柜书案,连床底都查了,只找出半罐陈茶。
玄风的脸色越来越沉,最后甩了甩铁鞭:“算你运气。”
脚步声渐远时,陈玄靠在门上,后背沁出冷汗。
他望着玄风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抹冷笑——这老匹夫怕是没料到,真正的秘密,藏在识海深处的系统里。
“叮——”
识海突然传来清脆的提示音,陈玄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光屏:“触发因果任务:‘青丘封印’——破解封印核心阵眼之一,奖励道韵进阶。”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无意识地着檀香盒。
窗外的寒梅在晨光里绽开第一朵,红得像要滴血。
陈玄望着主殿方向,那里的琉璃瓦上还积着雪,却隐隐透出几缕晦涩的灵气波动——那是封印的气息,是解开青丘秘密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