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帮的议事厅里,烛芯“噼啪”炸响,溅起几点火星落在疤眼染血的衣襟上。
他断腕处的纱布早被血浸透,暗红的血滴顺着指尖砸在青砖上,在地面蜿蜒成扭曲的蛇。
“备马!调人!”疤眼的吼声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可堂下站着的七个堂主却像被钉在原地。
铁熊的拇指无意识着腰间短刀的铜环,那是他当年跟着疤眼从黑沙盗手里抢来的战利品;三猴的目光总往墙上的帮规飘,褪色的“保命为上”西个大字被烛火照得忽明忽暗;最年轻的小六攥着衣角,指节发白——他上个月才跟着疤眼屠了个流民村,可此刻疤爷眼里的血丝比那天的血河还稠。
“聋了?!”疤眼一脚踹翻案几,漆木碎片擦着铁熊的耳尖飞过。
铁熊喉结动了动,终于跨前半步:“疤爷,商队有陈三爷压阵,咱们现在去……”
“压阵?陈老狗的老底我清楚!”疤眼踉跄着扑过去,断腕处的血溅在铁熊脸上,“那小杂种用的是光刃!光刃!陈老狗藏着这种宝贝都不拿出来,分明是防着咱们!等老子血洗了商队,连他的货仓都要搬空——”
“疤爷!”三猴突然拔高声音,声音里带着颤,“黑沙盗上个月劫了咱们三车盐,您说过要等秋收后再算账;上个月二堂被野狼群掏了窝,您说等开春再扩地盘……现在为个小杂种去硬碰商队,咱们帮里能调动的就剩三百号人,商队护队有五百,再加上陈老狗暗里养的死士……”
话音未落,疤眼的左手(虽然只剩半截手腕)己经掐住了三猴的脖子。
三猴双脚离地,指甲在疤眼胳膊上抓出血痕:“您疯了!您真疯了!”
“疯?”疤眼的瞳孔缩成针尖,“老子断了手!断了手啊!”他突然松开手,三猴摔在地上剧烈咳嗽,他却转身抓起案上的酒坛,仰头灌了一口。
酒液混着血从嘴角淌下,“当年老子被黑沙盗砍了三根手指,爬了三天三夜回帮;被野熊抓裂肚皮,自己剜了腐肉用草灰止血……这点伤算什么?等老子把那小杂种的心肝挖出来下酒——”
“疤爷。”铁熊突然打断他,声音沉得像块石头,“您说要调人,可咱们的人现在都在西边看矿。您断腕的消息要是传出去……”他没说完,可堂里的人都懂。
西边矿场是刀疤帮的命根子,养着一百多号带火铳的护矿队。
要是疤眼失了威信,那些护矿队的头目保不准会带着人投其他势力——废土上,谁拳头硬谁说话。
疤眼的酒坛“哐当”砸在地上。
他盯着铁熊,又看向缩在墙角的小六,最后视线扫过所有人紧绷的脸。
烛火在他眼底晃了晃,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震得断腕处的血又渗了出来:“好,好得很!你们当老子是废物了?行,老子这就去调人——”他踉跄着往门外走,血脚印在青砖上连成串,“等老子带着护矿队回来,看你们还敢不敢说这种屁话!”
门“砰”地关上,议事厅里的空气突然松了。
三猴扶着案几爬起来,喉结上还留着青紫色的指痕:“他真要去矿场?”
“去呗。”铁熊蹲下身,用刀尖挑起一片带血的碎木,“矿场的张头上个月还跟我喝酒,说疤爷最近总发癔症,半夜拿着刀砍空气……”他把碎木扔进火盆,火星“呼”地窜高,“再说了,那小杂种敢动疤爷,未必没后手。”
此时的商队营房里,林缚正借着月光擦拭光刃。
刀锋上的蓝光在他眼底流转,像极了系统界面里刚刷新的提示:“吞噬人际关系(恐惧)进度:37%。”他摸了摸藏在枕头下的名单——那是他这三天夜里,借着给受伤的刀疤帮俘虏喂药时,用系统吞噬记忆得来的:黑沙盗的藏身处、疤眼和外域商人的密约、甚至刀疤帮内部谁跟疤眼有旧怨。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林缚指尖在光刃上轻轻一弹,蓝光骤然亮起,照亮了窗纸上晃动的影子。
他翻身下床,刚拉开门,就见个裹着灰布斗篷的人闪进来,压低声音:“林兄弟。”
是刀疤帮的小六。
林缚记得他,昨天在林子里,这小子被自己打晕前,怀里还揣着块烤红薯——是给生病的老娘留的。
“你想做什么?”小六的声音发颤,可眼睛亮得像星子,“疤爷疯了,铁熊他们也在合计……我们这些底下的兄弟,不想跟着去送死。”
林缚关上门,光刃的蓝光在两人之间流淌:“我只是想让你们看清,谁才是真正能带你们活下去的人。”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是五颗止血丹——这是他用系统吞噬陈三爷的药童记忆后,照着古方炼的,“你老娘的咳疾,用这个掺在药里,三天就能缓过来。”
小六的手颤抖着摸向药包,突然抓住林缚的手腕:“你要我们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林缚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刀,“只要记住,当疤爷带着护矿队回来时,矿场的张头会收到一封信——”他凑近小六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而你们,只需要在该害怕的时候,更害怕一点。”
小六走后,林缚回到桌前,铺开陈三爷给的地图。
烛火映着他微扬的嘴角——疤眼去矿场需要两天,陈三爷联合其他商队需要一天,等疤爷带着护矿队赶回,正好撞上包围圈。
至于那些被他以“护送补给”为由调走的刀疤帮残兵……林缚在地图上画了个圈,那里有片废弃的钢铁厂,足够他们“迷路”到战局结束。
“叩叩。”
陈三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林,睡了么?”
林缚收了地图,开门见陈三爷手里攥着个牛皮袋,里面装着一叠纸——正是他今晚要的名单。
“黑沙盗的窝点确认了,外域商人的账本也找到了。”陈三爷的目光扫过林缚床头的光刃,“明早寅时三刻,联合商队的人会在西山口集结。你要的‘护送补给’的人,我让老周带二十个护队跟着。”
林缚接过牛皮袋,指腹蹭过封口的火漆:“陈叔,我听说青岩镇外的旧钢铁厂最近有动静。”他顿了顿,“过两天商队要去镇里采购盐巴,我想去看看。”
陈三爷眯起眼,片刻后笑了:“行,你去。记得带两个护队。”
深夜,林缚躺在铺上,系统界面的“人际关系网络图谱”泛着幽光。
他看着新点亮的几个红点——铁熊、三猴、小六,还有矿场的张头——轻声道:“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窗外,巡夜的梆子声敲过三更。
远处的山风卷着细沙掠过营房,隐约传来狼嚎。
林缚摸出光刃,刀锋映出他眼底的冷光——旧钢铁厂的动静,该去查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