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的雪雾散得比预想中快。
林缚踩着没膝积雪往上挪时,突然听见冰棱断裂的脆响——抬头望去,半座山崖的积雪正簌簌滑落,露出被掩埋了不知多少年的青铜门楣。
门沿爬满暗褐色苔藓,缝隙里塞着风化的兽骨,显然被刻意掩埋过。
他摸了摸怀中的铜匣,系统光屏在视网膜上跳动:"检测到目标地点,机关触发概率92%,建议启动扫描模式。"指尖刚触到门楣,地面突然传来细微震动,像是有活物在地下爬行。
"淬体境的地听术。"林缚蹲下身,掌心按在冻土上。
记忆里老乞丐教过的市井生存术突然浮起——废土边缘的流民常靠听土中震动判断陷阱位置。
此刻他感知到七道极细的震颤,正从门两侧呈扇形扩散。
"绊索。"他抽出孤影剑,剑尖轻轻挑起脚边半片碎玉。
果然,碎玉刚离地面三寸,三枚淬毒钢针便从门楣浮雕的兽口中射了出来,擦着他耳际钉进身后冰壁,发出"噗噗"闷响。
系统提示适时弹出:"第一重机关破解成功,奖励地脉之气+5%。"林缚抹了把额角冷汗——这机关比青岩镇的猎户陷阱狠辣十倍,若刚才稍有迟疑,此刻己是个血窟窿。
他正要继续前进,阴影里突然传来沙哑的喝问:"谁准你碰我天机阁的门?"
林缚旋身后退三步,孤影剑出鞘三寸。
只见门后暗巷里转出个白发老者,腰间挂着半截刻着"天机"二字的玉牌,道袍下摆沾着黑褐色血渍,左眼蒙着褪色的青布,右眼却亮得瘆人:"三十七年零五个月,头一个能走到这里的。"
"前辈是?"林缚压下剑意,他注意到老者指节上有老茧,是长期握笔而非握剑的痕迹。
"守阁人玄冥。"老者踉跄着凑近,腐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当年他们烧了藏书阁,杀了我师兄,就为抢一卷破书......"他突然攥住林缚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你怎么破的绊索?
说!"
"地听术。"林缚实话实说,同时运转系统扫描老者——生命体征紊乱,内息如风中残烛,像是强撑着一口气活着。
玄冥的手突然松了。
他盯着林缚腰间的孤影剑,喉结动了动:"剑冢的孤影......当年阁主说过,能带着这把剑来的,要么是叛徒,要么是......"他浑浊的右眼突然清明,"你身上有他的气。"
"谁的气?"
"当年那个人。"玄冥转身往门里走,道袍扫过地面时,露出半截埋在沙里的青铜锁链,"跟我来。"
门内是条向下的石阶,墙缝里嵌着发光的夜明珠,却照不亮尽头的黑暗。
林缚数着台阶,第三十七级时,系统提示突然变红:"前方有重力陷阱,建议使用炽阳剑意对冲。"他刚运起内息,头顶便落下块磨盘大的石墩,砸在石阶上溅起碎石,却被他周身的炽阳气墙生生托住。
"好手段。"玄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几分笑意,"当年阁主的亲传弟子都栽在第三十七级,你倒轻松。"
石阶尽头是座圆形石室,中央立着块一人高的青石碑,表面刻满扭曲的符文。
林缚刚走近,体内的炽阳剑意突然躁动起来,像是幼兽嗅到了母兽的气味。
他伸手触碰碑面,指尖刚贴上石纹,整座石室便震动起来!
"破虚真解!"玄冥突然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地面,"我等了三十七年,终于等到有人能引动碑纹......"
信息流如潮水般涌入林缚识海。
他看见自己的内息在经脉里奔涌,不是以往的炽热刺目,而是逐渐变得清透,像是被雪水淘洗过的阳光。
那些曾让他卡关月余的凝元境瓶颈,此刻竟如薄冰般碎裂——原来破虚不是把内气练得更猛更烈,而是要打碎对"强"的执念,去看内气之外的天地。
"原来如此......"林缚睁开眼时,眼底有清光流转。
他看见石室墙壁上的夜明珠在发光,不是简单的物理反光,而是每粒珠子里都缠着极细的天地元气;他听见玄冥的心跳,不是普通的"咚哒"声,而是和着某种他从未感知过的韵律。
"这是破虚境的'观'。"玄冥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中捧着枚刻满星图的玉简,"《太虚剑经》残篇,阁主临终前封在碑里的。
他说能看懂这碑的人,才有资格学。"
林缚接过玉简,触手生温。
系统立刻弹出解析进度:"检测到破虚级功法,融合度89%,建议立即吸收。"
"为什么选我?"他望着玄冥蒙着青布的左眼,突然想起幽兰说过的"背叛者后裔"。
"因为你眼里有光。"玄冥指了指他心口,"当年阁主说,能对抗湮灭源的,不是最狠的刀,而是不肯认命的人。
你救过青岩镇的老瘸子,为流民挡过狼潮,这些系统没记,但天地记着。"
林缚一怔——他从未和人提过这些小事。
"出去吧。"玄冥转身走向石碑,背影像座要倒的老墙,"记住,破虚只是开始。
等你能看透湮灭源的本质......"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或许能替我问问师兄,当年他为什么要烧藏书阁。"
林缚握着玉简往回走时,系统突然震动。
视网膜上跳出一行血字:"检测到二十里外有流民据点遭袭,目标临终愿望触发中......"他脚步微顿,孤影剑在鞘中轻鸣,像是在应和他突然翻涌的气血。
山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生疼。
林缚裹紧斗篷,望着山下被暮色染成酱紫色的云层——那里有他没做完的事,有他要吞噬的因果,更有他要替那位前辈看的,能变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