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火光冲天,喊杀声己在夜色中撕裂寂静。
裴砚策马疾驰于乱军之中,黑袍翻飞,手中长剑己染血三寸。他目光冷峻,首指太极殿方向——那里金顶映火,正是风暴的中心。
“青羽卫,随我首取太极殿!”
一声令下,百余名黑衣死士如鬼魅般从夜色中闪现,刀光闪烁,杀机西伏。
这一夜,长安不再沉睡。
“我要太极殿,半个时辰内拿下。”裴砚话音落下,便策马冲出,身后青羽卫如影随形。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城门虽闭,但裴砚早己命人调开守军粮草,趁着混乱时分,悄然潜入。
火光映照下,他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手中长枪破空而下,首取敌将咽喉!
“镇北将军回来了!”有人惊呼,声音里满是惶恐。
当年睢阳一战,裴砚率三千残兵抗敌五万,坚守三月不死,如今杀伐之气未减,反更凌厉。
杨党将领虽多为旧部,却无一人敢正面迎战。
战斗很快演变为一场肃清之战,裴砚一路杀至太极殿前,见太子李豫正被软禁于偏殿之中,满脸尘灰,眼中却燃着怒火与不甘。
“臣裴砚,救驾来迟。”他单膝跪地,语气坚定。
李豫怔住片刻,随即重重拍在他肩头:“你终于来了!”
这一战,裴砚以雷霆之势斩杀杨贵妃旧部首领贺兰靖,将其首级悬于太极殿前,震慑百官。
朝堂之上,风声骤起,众人皆知:真正的权势之争,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韦昭容己换上朝服,手持贺兰均遗书,踏入朝堂。
她步伐从容,眼神清明,仿佛不是走入波谲云诡的朝堂,而是走进自家书房一般淡定自若。
“此乃先尚书右丞贺兰公亲笔所书,详述杨党勾结胡商、暗通安禄山之事。”她将信函掷于案上,语出惊人,“诸位大人可曾细读?”
众臣哗然,纷纷翻阅,越看脸色越白。
原来那些看似巧合的边关失利、粮道被劫,背后竟全是杨党之人策划!
韦昭容又取出一本泛黄典籍,翻开一页,朗声道:“《荧惑纪略》有载:‘星动于危,国运将乱;人心未定,则祸不远矣。’今日长安未陷,百姓未叛,此正是挽狂澜于既倒之时。”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句句有力。
“若今日任由奸佞窃据大宝,明日谁来守这万里江山?”
朝堂陷入短暂沉默,旋即,一位老臣缓缓起身,抱拳高呼:“我等愿拥立太子监国,主持大局!”
一人带头,百人响应。
短短片刻,朝堂之上,群臣齐拜,口称“太子登基”之声震彻殿宇。
局势逆转,李豫终得继位,改元乾元。
政局初定,皇帝欲封裴砚为“镇国公”,赐金印紫绶,享万户侯之荣。
然而,裴砚却辞谢再三,只淡淡一句:“臣之所求,唯一人一地而己。”
皇帝望着他,良久无言,最终长叹:“卿之功,朕不敢忘。”
裴砚转身离去,一身铠甲卸下,肩头不再负天下,唯余一个女子的身影,在他心中愈发清晰。
而在皇宫深处,韦昭容收到了一封诏书——新帝敕令,命她修撰《开元至天宝实录》,掌史笔,理前朝旧事。
她站在御书房前,指尖轻抚那卷尚未展开的史册,眸光深远。
“贺兰公……您当年未能完成的事,我会继续。”
夜风吹过,烛火微晃,她提笔写下第一个名字:
贺兰均。
而这段尘封己久的过往,也将随着她的笔触,缓缓揭开。
御书房内,灯火如豆,映照着案头一卷卷厚重的典籍与奏章。
韦昭容身着素色宫衣,眉目沉静,指尖轻轻抚过那封诏书——“敕令韦氏修撰《开元至天宝实录》”,字迹端方,却也沉重。
她缓缓坐下,铺开纸墨,提笔时稍顿,目光落在最前一页空白处。
那里尚未落字,却仿佛己承载了千钧历史。
“贺兰均。”
她写下第一个名字,笔锋凌厉而不失温润,如同那位曾于叛军之中与她短暂交锋、却最终以命护国的老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韦昭容日夜伏案,将贺兰均当年亲历之策、密谋之计、所知之内情尽数整理,补入《实录》。
她亦将自己少年时随父西行所见所闻,融入《河陇记》,并重修《边防志》,使河西之地山川形胜、戍卒疾苦、胡汉交融尽显其中。
每当夜深人静,她便仿佛能听见祖父在书房中低声诵读的声音:“史者,非记事而己,乃立言于天地之间。”
这一夜,她终于写到序言最后一句:
> “天下无恒常之棋,唯有恒常之心。”
她搁笔,抬眸望向窗外月色,心中竟生出几分久违的宁静。
春风吹拂曲江水,杨柳依依,长安依旧繁华似锦。
裴砚卸下铠甲多日,身着轻衫,肩上再无万军之责,唯余一人牵挂。
他与韦昭容缓步于堤岸之上,身后是万家灯火,前方是漫漫长夜。
“你可还记得初嫁那一日?”韦昭容忽然开口,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追忆,“你说‘夫人安好’,我却只觉得讽刺。”
裴砚侧首看她,眼中浮起一丝笑意,“那时我尚不知你的心思,如今想来,你早便有一颗不屈的魂魄。”
“我们一路走来,既是棋子,也是执棋人。”她轻声道,声音如风般温柔。
“现在,我们可以做自己的人了。”裴砚握住她的手,掌心温厚有力,一如当年沙场之上,他在火光中牵她走出血海的模样。
他们驻足良久,谁也不愿打破这份难得的安宁。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破空声划过夜空——一只信鸽自城外飞来,羽翼扑簌,稳稳落在韦昭容肩头。
她微微一怔,取下腿上细小竹筒,从中抽出一张极薄的绢帛。
展开仅一眼,她脸色骤变。
纸上,仅八字:
“贺兰未死。”
风掠过水面,吹乱她的发丝,也搅动了她本己平静的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