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晨霜,韦昭容一行悄然离京己有数日。
一路西行,长安的繁华早己被抛在身后,眼前是无垠旷野与漫天风沙。她身着男装,头戴帷帽,藏于厚重斗篷之下,宛如一名不起眼的胡商随从;王嬷嬷则扮作老仆,言谈举止滴水不漏。
当破驿关残破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韦昭容勒马驻足。昔日边陲重镇,如今只剩断壁颓垣,在风沙中默然伫立,仿佛等待着某个久远秘密的揭开。
她心头微颤,隐隐觉得,真相,就埋藏在这片沉寂的土地之下。
“小姐,真要进去?”王嬷嬷轻声问。
韦昭容点头,眸中锋芒一闪:“父亲曾在此驻足,我今日,便替他走完未尽之路。”
两人混入驿站旧址,只见院内杂草丛生,蛛网密布,看似荒凉无比。
但细心观察之下,韦昭容却发现后院角落竟有新踩出的脚印,且痕迹尚浅,最多不过三五日前留下。
她心中一凛,压低声音道:“有人来过。”
王嬷嬷也察觉异样,忙护住她的侧身。
韦昭容谨慎绕至后院,果然发现一座隐藏在残墙后的粮仓。
门虽虚掩,但门槛处的灰尘明显被清扫过,显见是近期使用过的。
她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墨水与纸张,轻轻拓下门上残留的印章印记。
图案模糊,却依稀可辨——一枚刻着“杨”字的私章,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忠府私令”。
韦昭容心头猛地一震,脸色瞬间苍白。
杨国忠旧部!
她死死盯着那枚印章,脑海中浮现出种种可能。
安禄山之乱前的异常调动、贺兰均的“死亡”真相、以及父亲当年为何突然辞官……一切线索,似乎正悄悄汇聚成一个令人胆寒的答案。
而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的甘州边境,裴砚己率亲信设伏多时。
夜色如墨,远处一队驼队缓缓前行,打着“胡商往来”的旗号,实则队伍中气氛诡异,护卫众多,且行动诡秘。
裴砚冷眼注视片刻,忽而抬手示意,数十黑影无声跃出,将整支队伍团团围住。
“拿下!”
一声令下,刀光剑影骤起。
对方显然未曾预料会遭伏击,仓促抵抗,却在裴砚手下不过几个回合便溃不成军。
搜查货物时,裴砚亲自打开一只木箱,赫然发现其中藏着大量西域火油与硫磺——皆为制作火攻器械的关键材料!
他眉心紧蹙,下令严审领队之人。
那人受刑不过,供出此批物资原定送往关中某处,接应者身份尚未透露便己咬舌自尽。
裴砚冷冷收刀,眼中杀意未散。
“这不是商队。”他沉声道,“这是蓄谋己久的布局。”
返回途中,他不断思索,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那个曾与杨国忠勾结、却在安史之乱前神秘失踪的边将……
回到长安后,韦昭容与裴砚于深夜密会书房。
她将拓下的印章递给裴砚,神色凝重:“你看这个。”
裴砚接过细看,眉头愈皱愈深。
“杨国忠旧部?”
韦昭容点头,又取出一份早年战报副本,翻至天宝十载的记录页:“你还记得‘胡商贿赂边将’一案吗?当时主审的,正是我父亲。”
裴砚目光微动,迅速浏览战报内容,果然在一段己被焚毁的批注旁,发现了这枚印章的踪迹。
“你父亲当年为何突然辞官?”他低声问道。
韦昭容沉默良久,终喃喃开口:“或许,他知道得太多。”
裴砚望着她,语气坚定:“现在,我们知道了。”
窗外风声呼啸,烛火摇曳,映得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起。
而在长安城另一隅,韦府书房之中,一本尘封己久的旧匣悄然被打开。
匣底,一张泛黄信笺静静躺着,边缘略显焦痕,似是历经大火幸存。
信首二字清晰可见:
“若吾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