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暴风雪的呼啸声突然变得遥远，叶无缺感到自己正在坠落。冰层碎裂的脆响在耳边炸开，他下意识抓住林清瑶的手腕，却在下一秒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分开。混沌血脉在血管里沸腾，暗金色的纹路从脖颈蔓延至脸颊，在坠落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叶无缺！"
林清瑶的呼喊被风雪撕碎。他看见她伸出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远，墨发在暴雪中翻飞如旗，青云宗制式长剑折射出冰蓝色的寒光。莫小邪的幽冥毒雾试图凝成绳索，却在触及裂缝边缘的瞬间被某种古老禁制弹开。
黑暗。
然后是刺骨的寒冷。
叶无缺重重摔在冰川裂缝底部的冰面上，混沌血脉自动形成的护体罡气抵消了大部分冲击。他咳出一口带着冰碴的血沫，挣扎着撑起身体。这里安静得可怕，连风雪声都消失了，只有冰层深处偶尔传来的"咔咔"声提醒着这座冰川并非死物。
"玄霄前辈？"
没有回应。自从进入北原，寄居在他识海中的圣人残魂就变得异常沉默。叶无缺擦去嘴角血迹，混沌血脉的光芒照亮了方圆三丈——然后他僵在了原地。
冰壁里封着一个人。
那是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着样式古老的玄色战袍，双手交叠置于胸前，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张脸与叶无缺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青年胸口插着半截断裂的长枪，枪尖没入心脏的位置，周围凝结着万年不化的暗红色冰晶。
"这是......"
识海突然掀起滔天巨浪。玄霄的残魂不受控制地显形，半透明的身影在冰棺前剧烈震荡，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老人向来平静的面容此刻布满裂纹般的痛苦，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冰壁时猛地收回。
"第九位......"玄霄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当年都以为他形神俱灭了。"
叶无缺感到一阵眩晕。佛骨舍利在怀中突然发烫，淡金色的光芒与混沌血脉产生共鸣，在他眼前投射出破碎的画面：九道身影立于天道柱之巅，其中八人结阵吟诵，唯有第九人转身跃入魔渊，用身体堵住了即将崩溃的封印缺口。
"他是谁？"叶无缺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为什么和我......"
"你父亲。"玄霄的残魂终于稳定下来，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沧桑，"准确地说，是你这具身体的原主。万年前封印魔渊时，他将最后一丝真灵注入轮回，等待混沌血脉的觉醒者。"
冰层突然震动起来。细小的裂纹从叶无缺脚下蔓延开来，混沌血脉的光芒不受控制地暴涨。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发现冰棺中的青年睫毛上凝结的冰霜正在融化。
"小心！"玄霄厉喝，"他的残魂要苏醒了！"
一道血色月光不知从何处穿透冰层，正好照在冰棺上。叶无缺胸口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顺着血脉游走。他跪倒在地，看见自己的血滴在冰面上，竟化作细小的金色符文流动起来。
"以血为引......"玄霄的声音变得飘渺，"他要将最后的传承给你。"
冰棺轰然炸裂。
青年悬浮在空中，断裂的长枪一寸寸化为齑粉。他睁开眼的瞬间，整个冰川裂缝亮如白昼。叶无缺感到有冰冷的手指按在自己眉心，海量的信息如决堤洪水般涌入识海——
北原极地深处的祭坛、玄冥教总坛地底的血池、天道柱底部旋转的混沌漩涡......最后定格在一座悬浮于虚空中的黑色王座上，王座扶手上缠绕着九条锁链，每条锁链都连接着一具青铜棺椁。
"记住这个坐标。"青年的声音首接在叶无缺脑海中响起，"当血月笼罩天道柱时，混沌王座会现世。不要相信任何......"
话音戛然而止。
青年的身体开始光化，无数光点升腾而起，在叶无缺面前凝聚成一把三寸长的冰晶小剑。与此同时，上方传来林清瑶带着灵力的呼唤，伴随着冰层被剑气劈开的轰鸣。
"拿着它。"玄霄急促地说，"这是'寒髓'，你父亲的本命剑灵所化。"
叶无缺刚握住冰晶小剑，头顶的冰层便轰然坍塌。林清瑶的剑气如银河倾泻而下，在坠落的冰块间为他开辟出一条通道。他抬头看见她倒悬着探下身子，发带不知何时己经断裂，长发垂落如瀑。
"抓住我！"
她的指尖在寒雾中凝结出霜花。叶无缺纵身跃起，混沌血脉在足底形成气旋，让他得以在垂首的冰壁上借力。两人的手在半空中相握的瞬间，某种奇异的灵力共振让周围的冰晶全部悬浮起来，折射出七彩光晕。
"你重得像头熊！"林清瑶咬牙将他拽上来，青云剑气在两人周围形成保护罩。她的手腕还在流血——那是被冰川边缘锐利冰锥划出的伤口。
叶无缺想说谢谢，却被突然冲过来的莫小邪撞了个趔趄。幽冥海阁的少主难得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抓着他的肩膀前后摇晃："你他娘的要吓死谁？知道这裂缝多深吗？小爷的毒雾都探不到底！"
"我没事。"叶无缺勉强笑了笑，将冰晶小剑悄悄藏入袖中。识海里，玄霄的残魂再次陷入沉默，但那种沉甸甸的压迫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暴风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过云层，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叶无缺望向北原深处，那里有座若隐若现的山峰轮廓——玄冥教总坛所在地。父亲残魂给予的坐标与林清瑶的秘图标记完全重合。
"我们得加快速度了。"他轻声说，感觉袖中的寒髓剑传来阵阵脉动，仿佛在应和远方某种古老的召唤。
林清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突然皱眉："你的眼睛......"
"怎么了？"
"刚才有一瞬间......"她迟疑道，"变成了和你父亲一样的暗金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