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峰果然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是没有立马表示同意，而是转头看向唐沅，似乎在权衡利弊。
唐沅夹菜的手停了一下，果然还是来了，她看向大姐褶皱横生的脸。
她和大姐相差五岁，今年她才二十二岁，却像三十多的妇人。
她嫁人早，十八岁时，己经生下了孩子。生活的重担早早压垮了她的青春，如今又想将她推向同样的命运。
明明小时候的大姐最爱护的就是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唐沅心中五味杂陈，放下筷子：“我不愿意。”
上辈子也有这么一次，她差点屈服，虽然最后没有嫁人，但她不想再经历一遍当时的绝望和痛苦。
她深吸一口气：“爸，我想继续读书。”
唐峰眉头紧皱，大姐脸色一沉，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十万不是一个小数目，特别对于这个负债累累的家庭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你妹妹还没成年，还在上学，这事先不提，吃饭吃饭。”
母亲弱弱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试图缓和气氛。
唐峰却不给面子，望向唐悦：“你朋友的堂弟能看上小沅？”
不是唐峰贬低唐沅，而是深知自家境况。
现在的唐沅看不出一点美貌，又瘦又矮，像是营养不良的初中生。
正常男人会喜欢这个丑丫头？
万一不成，白费功夫。
大姐一听有戏，立刻接过话茬：“沅沅聪明伶俐，读书又好，正是人家看中的优点。
外貌家境人家说了不在意。
再说，十万能在映海市付个首付了，再过几年，小弟也快到了能谈女朋友的时候了，家里哪哪不需要钱？”
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显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而提到唐杰，高雁的眼里明显闪过动摇。
她前几年都在县里做保姆，收入微薄，勉强维持家用。
今年托人介绍到市里做家政，收入略有提升，但依然捉襟见肘。唐杰的学费、生活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笔钱确实能解燃眉之急。
但女儿...
她的眼神在唐沅和唐杰之间徘徊，内心挣扎。
唐沅紧握筷子，指甲嵌入掌心，却毫不退缩。
她知道，要是再不说话，就要和上辈子一样了。
“爸，我现在还没有到法定的结婚年龄，上学也是免费的，并且每次月考后都有不菲的奖学金，能给家里省不少钱。
我成绩很好，毕业后肯定找个好工作，回报会更多。
十万听着多，其实很快就花完了。之前隔壁班莉莉姐考上医科大学，月薪过万，一家人都搬走了。
我现在对成绩比莉莉姐还好，我相信毕业后，不比她差。”
她把其中的利弊分析得清清楚楚。
十几年的相处，她很了解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比起现在拿了十万断绝关系来往，不如再压榨她几十年。
因为上辈子就是，如果不是她死的早，怕是一辈子都在给唐家打工。
她说完这话，一家人都惊讶的看过来，包括一首事不关己的弟弟也停下筷子。
在他们的印象中，唐沅是个逆来顺受，弱懦寡言，除了学习好之外，没有任何突出之处的小姑娘。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么长的一段话，逻辑清晰，态度坚决。
“对，沅沅很厉害。”高雁像是找到主心骨，附和道。
唐峰神情还是不悦，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对着唐悦说：“我再想想吧。”
唐悦眼中闪过失望与怨恨，却不再多言。
她同样了解父亲。
这次不成，不代表下次不成。
唐沅紧绷的神经稍感松弛，她知道，父亲己经做出了选择。
只是没想到这次这么容易就说服了他。
想想上辈子，她同样是不愿的，但因为性格原因，她只是摇头表示自己的抗拒。
为此，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父亲打了她很多次，又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去上学。
虽然她都没有妥协，但母亲为了她，也被父亲狠狠毒打一了一次。
那时的她，真的想同意算了，但隔了一天，父亲就没再提这事，让她回去上学。
现在想想，依旧觉得窒息。
暂时解除的危机，但未来的路还很长。
吃完饭后。
姐姐和姐夫并没留在这多长时间，房子属实太小了，一家五口勉勉强强的够住。
而就在老旧木门被关上的瞬间，巴掌裹挟着酒气劈头盖脸砸下来。
成年男人的力气很大，唐也没有收着力量，唐沅踉跄着撞翻竹椅，脸颊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垂眸没有哭没有反抗，甚至没有任何动静。
她知道，打她不过是因为餐桌上让他丢了面子罢了。
一生爱面子又无能的父亲，只能在自己妻女的身上挽回他丢掉的尊严。
正在厨房洗碗的母亲听见声音，惊叫了一声，跑过来护住她。
“你打她做什么？大晚上发什么疯？”
“你还护着她，长大翅膀硬了。
这都养成什么样了，供她读书不是为了让她顶嘴。”
“她想读书有什么错。”母亲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单薄的身子却将女儿护得严严实实。
“读书读书，读成个野丫头！”
唐峰还想动手，又被母亲拦住。
他重重推开她。
母亲后腰狠狠磕在桌角，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唐沅瞳孔猛的一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扑过去去扶母亲。
“妈！”
她的眼眶通红，微垂的眸中恨意惊人。
唐峰的动作僵住一瞬，随即更凶狠地踹翻脚边的板凳，像是发泄心中的不满。
之后不再看地上的高雁，自己回了屋。
全程都在的唐杰也只是打了个哈欠，也回自己房间了。
客厅内，只剩地上的两人。
“我没事，扶我起来，你以后别和你爸顶嘴了，他就这个脾气。”
高雁疼的倒抽气，但还不忘帮父亲说好话。
唐沅手一顿，方才眼里喷薄的恨意突然像被扎破的气球，泄得一干二净。
“听见没，下次别和你爸顶嘴，要不是你刚刚顶嘴，你爸就不会这样了。”
“好…我知道了。”她把脸埋进母亲肩头，声音闷得发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