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最后一口番茄炒蛋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酸腐气。
陆燃猛地睁开眼，视线正对着一盒打翻的外卖。暗红的番茄炒蛋糊在开裂的塑料餐盒里，油汤渗进木地板缝隙，几只蟑螂正顺着油亮的痕迹快速爬行。胃袋抽搐着绞紧，上一世猝死前火烧火燎的绞痛感还残留在神经末梢——廉价料理包混着隔夜米饭，在凌晨三点的加班夜放倒了他，也彻底埋葬了他那乏善可陈的二十八年人生。
“操……”他撑起发麻的手臂，黏腻的汤汁从指缝滴落。冰箱门大敞着，冷气早己散尽，空荡荡的冷藏室只剩半颗蔫黄的西红柿、两枚鸡蛋，还有角落里一个被遗忘的油纸包。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字日期撞入眼帘：
**2043年6月18日，上午8：07**
陆燃的血液瞬间冻结。
——距离迷雾降临，全球沦陷，还有整整一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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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台锈迹斑斑的铁锅开始冒烟时，陆燃正疯狂拨打着同一个号码。听筒里的忙音冰冷急促，像倒计时的丧钟。
“接电话啊苏晚！”他咬着牙把最后一点油倒进锅里，油星噼啪爆开，烫得他手背一缩。
前世记忆碎片般扎进脑海：迷雾吞没城市时，苏晚工作的社区医院成了第一批地狱绘图。那个总在深夜给他留急诊室小灯的女医生，最终连尸骨都没找到。他记得自己缩在出租屋的衣柜里，听着窗外怪物嘶吼和人临死的惨叫，手里死死攥着半块从垃圾堆翻出来的月饼——那是苏晚中秋节塞给他的，早过了保质期，硬得像砖头。
“滋啦——”
蛋液滑入热油，金黄油润迅速膨胀，混着鲜红的番茄块翻腾起来。滚烫的香气猛地撞上鼻腔，是葱花的辛香，是熟透番茄的酸甜，是油脂包裹蛋白质迸裂的丰腴。前世外卖的塑料味和此刻的鲜活铁锅气在记忆里对撞，陆燃手一抖，锅铲“哐当”砸在灶台上。
**原来人活着的滋味，闻起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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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的焦糊味惊醒了他。
灶火己熄灭，锅里只剩一滩黑渣。陆燃咒骂着关掉煤气，目光却死死盯住冰箱顶上的油纸包。他踩上摇晃的椅子，灰尘簌簌落下。油纸里果然躺着半块月饼，边缘发霉的绿斑像蔓延的苔藓，干硬的馅料着，却散发着诡异的诱惑。
前世最后时刻，他就是啃着这东西熬过了三天。霉菌在胃里烧灼的绞痛，和此刻厨房里真实的烟火气交织，胃袋猛地抽搐。他抓起月饼塞进裤兜，布料下坚硬的触感成了锚，将他钉回这荒诞的重生现场。
手机突然震动，头条推送炸开血红的弹窗：
**【南极科考站失联！冰盖裂缝惊现异常高温，检测到未知气体喷涌！】**
配图是卫星云图——灰白色的漩涡正在南极大陆上缓缓旋转，如同巨大而浑浊的眼球。
“来不及了……”陆燃抓起锅，将焦黑的炒蛋倒进碗里，滚烫的碗壁烙着掌心。他狼吞虎咽地塞着，滚烫的食物刮过食道，烫得他眼眶发红。这不是享受，是给这具崭新躯体的战前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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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己陷入诡异的狂躁。
一辆救护车尖叫着擦过陆燃身侧，车尾溅起浑浊的泥水。人们抱着购物袋狂奔，推搡哭喊，玻璃橱窗映出一张张惊惶扭曲的脸。空气沉闷得如同浸水的棉被，隐隐裹挟着一丝铁锈般的腥气——那是迷雾的前奏，是前世刻进骨髓的死亡气息。
社区医院的红十字招牌撞入视野。急诊室门口人潮汹涌，担架上血肉模糊的躯体不断抬入，哭嚎和斥骂声浪般拍打着耳膜。陆燃逆着人流往里挤，心跳在肋骨下狂擂。
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在诊室门口一闪而过。
“苏晚！”陆燃嘶吼着拨开挡路的男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触手冰凉，白大褂袖口染着一抹刺目的暗红。
“跟我走！现在！立刻！”他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苏晚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口罩上方的眼睛疲惫却锋利：“陆燃？你发什么疯！”
“没时间解释了！这里马上会……”
“苏医生！救命啊！”凄厉的哭喊打断了他。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扑过来抱住苏晚的腿，怀里西五岁的男孩额头豁开一道深口，翻卷的皮肉里能看到森白的骨头。“求您看看我儿子！他被广告牌砸了！”
苏晚瞬间挣脱了陆燃的手。她的动作快得像演练过千百遍，蹲下身检查伤口，声音沉静得不可思议：“大姐别怕，孩子意识清醒，能救！小张！准备清创缝合！”她抬头看向陆燃，眼神像淬了冰的刀。
“这就是我的战场。”她指着哭嚎的人群、滴血的担架、穿梭奔忙的医护，“逃了，他们怎么办？”
陆燃浑身冰冷。兜里那半块发霉的月饼，硌得大腿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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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的灯光忽明忽灭。
陆燃背靠着冰凉刺骨的瓷砖墙，滑坐到地上。消毒水的气味、血腥味、汗味混在一起，沉甸甸地压进肺里。他摸出兜里的月饼，霉斑在昏暗光线下如同蔓延的毒痕。
苏晚染血的袖口在他眼前晃动。
前世他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藏，靠着半块霉月饼苟延残喘，听着医院方向传来的爆炸和惨叫一点点熄灭。他以为自己在求生，其实不过是在等死。
**“这次……老子要活出人味儿。”**
他盯着手里干硬的月饼，一字一句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窗外的天空，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沉淀为令人窒息的铅灰色。
墙角的应急灯突然爆出一串火花，“啪”地熄灭。
一片惊叫中，陆燃的掌心毫无征兆地灼痛起来——皮肤下像有滚烫的岩浆奔涌，橘红色的微光在脉络间一闪而没，烫得他猛地蜷起手指。
黑暗深处，某种庞大而饥渴的咀嚼声，由远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