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蘅?” 谢三爷见他没立刻回应,又温和地唤了一声,“别怪叔公多嘴,你也该考虑考虑了,成家是大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说出来,我们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谢霁蘅握着筷子的手指,轻微地顿了一下。
成家吗?
以前没想过。
“三叔公费心了。” 他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
“集团有几个重要的海外项目正在关键期,周期长,投入大,现在谈这个,为时过早。”
他的目光转向谢振山:“爷爷放心,我自有考量。”
谢振山胸膛起伏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回答极其不满,他张了张嘴,似乎想用大家长的权威强行命令。
但在对上谢霁蘅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时,那股刚刚燃起的“斗志”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他这个孙子翅膀硬了。
最终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很不好。
众人面面相觑,家宴继续进行。
话题被小心翼翼地引开,旁支们继续着无关痛痒的寒暄。
半个多小时后。
谢承宗率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脸上那点玩味的笑容也淡了,透出一丝真实的厌倦。
他拍了拍身边谢明薇的肩:“行了,戏散场了。明薇,走了。”
谢明薇不太敢动,但在谢承宗催促的眼神中,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起身跟着谢承宗离开。
其他旁支亲戚也陆续离开,只有谢霁蘅被留下。
书房内传来怒喝声和茶器落地的声音。
又是半个小时。
谢霁蘅推门出来,没有停留,径首穿过幽深的走廊,走向老宅大门。
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硬,眉宇间那层沉郁浓重得化不开。
门外,黑色的轿车静静停在台阶前。
清冷的夜风带着城市的气息拂面而来,谢霁蘅走下台阶,助理立刻上前一步,为他拉开后座车门。
“准备一下,明天回映海。”
“是,谢总。” 身为首席助理的陈默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立刻应声。
——
映海市
午后,阳光炽烈,蝉鸣在梧桐叶间高亢地叫着。
谢霁蘅下车。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苏老太太抬起头,再看清来人时,有些惊喜,但更多的是惊讶。
“小蘅?” 她放下针线,老花镜滑落到鼻梁上,她睁大眼睛仔细瞧了瞧,“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上周才回去吗?事情处理完了?”
她记得外孙每次回京市,少说也要走大半个月,才能来看望她一次。
“嗯,处理完了。” 谢霁蘅走到姥姥身边,在她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
“是不是累着了?还是……事情办得不顺心?” 她太了解这个孩子了,他越是这样沉默,越是把情绪压得深,就越说明心里有事。
“没事,姥姥,就是有点累。都处理好了,您别担心。”
苏老太太叹了口气,不再追问:“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累就在这儿歇着,晒晒太阳。”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巷子里的琐事。
谢霁蘅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葡萄架晃动的光影里。
陪姥姥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看着她精神尚好,谢霁蘅才起身离开。
苏老太太坚持送他到院门口,拉着他的手反复叮嘱:“小蘅啊,工作再忙也要顾着身子,不舒服了,就回姥姥这儿来。”
“知道了,姥姥,您快回屋吧。” 谢霁蘅温声应着。
走出小院,老城区的阳光依旧炽热。
谢霁蘅站在车边,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斜对面那栋安静的图书馆。
他示意司机等着,迈步穿过青石板路,推开了旧图书馆的玻璃门。
熟悉的旧书纸张和尘埃的味道混合着凉丝丝的空调冷气扑面而来,短暂地驱散了门外的燥热。
他的目光像往常一样,下意识望向靠窗第三排。
空着。
谢霁蘅的脚步停了一下,然后径首走了过去。
他的身体靠在椅子上,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一本书上,而是穿过干净的玻璃窗,投向窗外。
窗外是图书馆安静的后院。几棵高大的老槐树撑开浓密的树冠,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投下大片摇曳的深绿色荫凉。
他也不知道待了多久,首到手机传来震动声,才起身回公司。
晚上八点,谢霁蘅刚结束跨国会议。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助理走了进来,把几份需要签字的文件轻轻放下,站在旁边等着。
每次老板从老宅回来,都这副样子。
他习惯了。
时间在寂静中又流淌了几分钟。
谢霁蘅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远方那片流动的光海之上。
“她最近在做什么?”
孙助理:?
谁?
孙助理一脸懵,在谢霁蘅冷冽的眼神下,灵光一闪,想起来,都想起来了。
他可能说的是唐小姐。
但是他怎么会知道唐小姐这几天在干嘛?
他又不是变态,天天监视人家。
“我……我帮你问问。”
助理想说不知道,但是身为金牌助理,他不能让老板失望。
不等谢霁蘅同意,他掏出手机就往外面走。
再不走,就要被老板的眼神杀死了。
他这个老板,啥都好,就是脾气琢磨不透。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接近六位数的月薪足够弥补这芝麻大点的缺点。
他先是发消息给唐沅。
没有秒回。
他一个电话拨回去。
“喂,唐小姐,你在哪呢?最近在干什么?”
唐沅:?
有些冒昧了吧。
接到孙助理电话的唐沅很懵,听到他说的话更懵了。
“哦,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孙助理解释。
唐沅:……
唐沅打开地图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谢霁蘅的位置。
他回来了。
比她预想的要快得多。
唐沅思考了一下,没有打算为难打工人的意思,就实话实说了。
她在家,这几天准备找个兼职。
孙助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立马回来给谢霁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