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代夫私人岛屿,别墅临海露台。
黄昏时分,夕阳将天空和海面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海风带着咸腥的暖意,吹拂着白色的纱帘。
谢承宗穿着丝质睡袍,敞着怀,露出胸膛。
他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刚刚结束与女儿的通话,脸上的笑容早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无边泳池,投向更远处燃烧的海平线,眼神有些放空。
这时,一位年轻貌美的混血模特,身材火辣,穿着几乎透明的丝质吊带裙。
她像一条无骨的美女蛇,从后面柔若无骨地缠上来,双臂环住谢承宗的腰,的胸脯紧贴着他的后背。
莉莉安敏锐地察觉到金主情绪不高,红唇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Darling~ 怎么打完电话就不开心了?又是小公主在学校闹脾气了?”
谢承宗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又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短暂的灼烧感,却暖不了心底那丝莫名的空茫。
明薇…其实一点也不像她。
不论是性子还是长相……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他心头更添烦躁。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不愉快的联想驱逐。
莉莉安见他不语,自以为体贴地将脸颊贴在他背上,声音愈发娇柔:
“哎哟,小孩子嘛,有点脾气多正常。我们家薇薇那么漂亮可爱,肯定是学校里有人不开眼惹到她了呗。
要我说啊,这种小事,交给下面人去处理不就好了?何必自己烦心呢?你呀,就该好好享受假期,放松放松…”
她一边说,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一边不安分地在他胸前画着圈,暗示意味十足。
若是平时,谢承宗或许会享受这种温香软玉的奉承和挑逗。
他风流半生,享受这种被年轻肉体崇拜和取悦的感觉,这是他寻求刺激和证明自己魅力的方式。
他身边从不缺这样的“莉莉安”,她们是他用金钱和权势编织的温柔乡。
但此刻,莉莉安的话,尤其是她口中那声熟稔的“我们家薇薇”和那轻飘飘的“小事”,像一根尖锐的针,猛地刺破了谢承宗此刻脆弱的心防。
“闭嘴。”
谢承宗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冻结了露台上旖旎的氛围。
莉莉安正画着圈的手指猛地僵住,脸上的媚笑也凝固了。
她有些错愕地抬起头,看向谢承宗的侧脸。
谢承宗猛地转过身,动作之大,差点把莉莉安带倒。
他一把拂开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力道之大,让莉莉安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高跟鞋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莉莉安脸上血色尽褪,写满了震惊和不知所措。
谢承宗的眼神锐利如鹰隼,里面没有了丝毫,只剩下冰冷和警告。
他盯着莉莉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的家事,我的女儿,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你最好记住自己的位置。”
莉莉安被他眼中的寒意冻得浑身一哆嗦,所有的娇媚和自信瞬间瓦解。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想撒娇,却在谢承宗那毫无温度的目光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试图扮演的解语花,是多么的可笑和越界。
在这个男人心里,她和那些昂贵的摆设,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他用来填补空虚,寻求刺激的物件。
谢承宗赶走莉莉安,一个人踉跄着回到卧室,睡袍随意扔在名贵的地毯上。
他首接抓起酒柜里一瓶开了封的顶级威士忌,对着瓶口猛灌了几口,浓烈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和胃部,却无法驱散心中的烦躁。
酒精混合着内心的空茫,迅速将他拖入昏沉的黑暗。
他倒在床上,意识模糊。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他下沉。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柔和的光晕在眼前晕开。
光晕中,一个穿着素雅白裙的女子身影逐渐清晰。
她正坐在大学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在她柔顺的黑发上镀上一层金边。
她微微低头看书,侧脸线条温婉宁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一刻,喧嚣的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年轻的谢承宗,一身名牌,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在狐朋狗友的起哄下,像往常一样准备去“猎艳”。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苏宁时,脚步猛地顿住。
朋友们的哄笑仿佛隔了一层水幕,变得模糊不清。
他眼中只剩下那个安静看书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席卷了他。
他收敛了所有的轻浮,第一次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笨拙紧张地走上前去搭讪。
画面跳跃。
是他们的婚礼。苏宁穿着洁白的婚纱,美得惊心动魄,眼神温柔地注视着他,带着全然的信任和爱意。
谢承宗握着她的手,在神父面前郑重宣誓,那一刻的承诺,他是真心的。
婚后第一年,他们的儿子出生。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儿子红扑扑的小脸,巨大的喜悦和初为人父的责任感将他淹没。
他俯身亲吻虚弱的妻子,声音哽咽却充满力量:“阿宁,我们有儿子了,谢谢你!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你们!”
之后的几年,是他人生中罕见的宁静时光。
他像个模范丈夫,准时回家,推掉不必要的应酬,只为陪她吃一顿晚饭。
苏宁的温柔像一汪清泉,洗去了他身上的浮躁和戾气。
然而,宁静之下暗流涌动。骨子里的不安分和对刺激的渴望,如同蛰伏的野兽。
一次应酬,灯红酒绿,美艳女郎的挑逗眼神,酒精的麻痹…
他半推半就,重蹈覆辙。
回到家,面对苏宁温柔关切的目光和为他准备的醒酒汤,巨大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他发誓再也不会,但欲望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再难彻底关上。
偷腥的刺激感如同毒品,一次,两次…
他开始熟练地在温柔妻子和外面的花花世界间切换,用昂贵的礼物和甜言蜜语来填补内心的空洞。
他注意到苏宁的笑容少了,眼神深处有时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但他总是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不知道,她不会知道,他会处理得很好。
医院,病床上。
她瘦得脱了形,脸色苍白如纸,曾经明亮的眼睛也失去了神采。
她用尽最后力气,紧紧抓住他的手,冰凉的手指像枯枝,声音气若游丝:
“承宗,答应我,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小蘅还有……薇薇。
他们还小,要好好照顾他们……求求你……”
那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双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里面没有怨恨,只有对孩子的不舍和对他的……最后一丝信任与哀求。
葬礼上。
首到所有人都离去,他独自一人跪在冰冷的墓碑前,手指深深抠进泥土里。
巨大的悔恨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阿宁…阿宁…” 他一遍遍叫着妻子的名字,声音嘶哑,像个迷路的孩子。
画面破碎。
“阿宁——”
谢承宗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似乎要冲破胸膛。
冷汗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身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而惊恐地扫视着奢华却冰冷空荡的卧室。
没有阿宁。
没有阳光下的图书馆。
没有弥留之际的病床。
只有窗外马尔代夫永恒不变的蔚蓝海天,和床头那瓶倾倒了一半的酒瓶。
巨大的失落感和比梦境中更深的孤寂瞬间将他吞噬。
他痛苦地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梦中阿宁最后看他的眼神,和那句“好好照顾他们”的嘱托,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