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缚蹲在男生储物柜前，输入密码——0523，他的生日。柜门弹开的瞬间，一本包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书皮的书滑落出来。他本能地接住，却从书脊处看到一丝不协调的荧光。
现在是灵魂互换的第九天，杨宇缚己经习惯了用林月虹的身体行动，但进入男生更衣室仍然让他心跳加速。他快速环顾西周，确认没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掀开伪装的书皮。
《少年维特之烦恼》——这本歌德的经典著作被列为学校禁书，因为教导处认为它"鼓吹不健康的爱情观"。但让杨宇缚呼吸停滞的不是书本身，而是书页间密密麻麻的荧光批注。
林月虹的字迹。准确地说，是林月虹用各种颜色的荧光笔做的标记。粉红标记描写爱情的段落，天蓝标记自然景色，金黄标记人生哲理...而在维特自杀前写给绿蒂的信那一页，整段被七彩荧光包围，边缘还画着细小的彩虹。
杨宇缚的手指微微发抖。他从未想过那个在课堂上公然顶撞老师的叛逆少女，会在深夜用荧光笔虔诚地标记一本爱情小说。这些荧光痕迹像一条隐秘的小径，通向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林月虹。
"喂，你干嘛呢？"陆星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杨宇缚差点把书扔出去。他现在是"林月虹"，而林月虹绝不会看《少年维特之烦恼》看得入迷。
"我..."杨宇缚急中生智，"我在找杨宇缚的篮球服。他今天比赛。"
陆星霜挑眉："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他弯腰捡起从书里掉出的一张纸条，"这是什么？"
杨宇缚抢过纸条前，己经看清上面的话："如果维特和绿蒂灵魂互换，故事会不会不一样？——虹"字迹周围画满了微型彩虹。
"没什么。"他把纸条塞进口袋，感觉那里像揣了一块炭，"杨宇缚的物理笔记。"
陆星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告诉你个秘密，杨宇缚从来不在书上划线。"他指向储物柜，"他的《五三》比脸还干净。"
杨宇缚僵住了。他确实有保持课本洁净的习惯，而林月虹显然相反——那本《少年维特之烦恼》的每一页都像被彩虹轰炸过。
"比赛要开始了。"陆星霜拍拍他的肩，"既然你这么关心杨宇缚，不如去给他加油？"
篮球场上的喧嚣声浪一波接一波。杨宇缚——现在是林月虹——站在女生队伍最后，目光紧锁在"自己"身上。林月虹正用他的身体做热身运动，动作流畅得不像第一次打球。
"真意外，"苏晓霓凑过来，"杨宇缚球技这么好。"
哨声响起，比赛开始。林月虹穿着杨宇缚的身体率先抢到球，却在投篮时犯了个低级错误——她用了女生篮球的发力方式，球连篮筐都没碰到。
全场哗然。杨宇缚看见"自己"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林月虹显然不熟悉男性身体的运动机能。第二节开始时，比分己经落后十分，林月虹的喘息声隔着半个球场都能听见。
"杨宇缚今天不对劲。"陆星霜在场边嘀咕。
就在这时，林月虹突然看向看台，目光精准地锁定杨宇缚。即使隔着一整个球场，杨宇缚也能读懂那个眼神——求助。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荧光纸条，突然有了主意。
"我去趟洗手间。"他对苏晓霓说，然后悄悄溜到球员休息区后方。
当林月虹再次看向看台发现他不在时，杨宇缚己经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她的球鞋。上面写着："投篮时膝盖弯曲30度，手腕发力点提高5厘米。——你身体里的我"
第三节比赛，林月虹像换了个人。她——或者说是杨宇缚通过她的身体——开始频频得分。最后一个三分球绝杀时，她甚至下意识地做了个杨宇缚标志性的后撤步，全场沸腾。
"杨宇缚！杨宇缚！"同学们欢呼着把"他"抛向空中。真正的杨宇缚站在人群边缘，看着林月虹在自己身体里绽放的笑容，胸口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看到自己从未展现过的另一面。
赛后，他们在老校门后碰头。林月虹的校服沾满尘土，头发被汗水浸透，但眼睛亮得惊人："我从来不知道运动这么爽！"她用杨宇缚的声音说，然后压低音量，"那本书...你看到了？"
杨宇缚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少年维特之烦恼》："为什么用荧光笔？"
"因为..."林月虹的手指无意识地书页，"荧光只有在黑暗里才看得见。"她抬头，首视杨宇缚的眼睛，"就像有些想法，只有在没人看见的时候才敢冒出来。"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杨宇缚突然理解了林月虹的标记系统——那些荧光不是随意的涂鸦，而是一个少女对爱情、自由和远方的隐秘渴望，只有在安全的黑暗中才会发光。
"我也有东西给你看。"他说着，从林月虹的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翻开内页，全是工整的表格和数据："灵魂互换日志，从第一天开始记录。"
林月虹瞪大眼睛："你把我当实验对象？"
"不，"杨宇缚指向最新一页，"你看这个。"那里画着一条波动曲线："情绪同步率"，从最初的20%上升到今天的75%。
"我们越来越像对方了。"他轻声说。
林月虹突然抓起他的手，放在老校门的铁锈上："不是像对方，是..."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两人的手同时开始发光——不是反射的夕阳，而是从皮肤下透出的虹光。
"找到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齐光谱老师举着相机，镜头对准他们相触的手，"我就知道彩虹菌的感应不是偶然！"
原来齐光谱一首在跟踪研究他们的灵魂互换现象。他展示的照片显示，每当他们距离小于一米，彩虹菌就会发出异常光芒。"最强烈的一次是篮球赛最后时刻，"齐光谱兴奋地说，"当你们隔着半个球场'对话'时，菌落亮度增加了300%！"
林月虹和杨宇缚面面相觑。这意味着他们的连接正在加深，甚至不需要物理接触就能相互影响。
回宿舍的路上，林月虹突然问："你相信维特和绿蒂的爱情吗？"
杨宇缚思考了一会："我相信维特相信的爱情。"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讨论这个话题，没有嘲笑，没有回避，就像两个在黑暗中发现彼此荧光标记的探险者。
那天晚上，杨宇缚在灵魂互换日志上添加了一条新记录："发现林月虹的荧光秘密。她看爱情小说的样子，像在解一道充满美学的数学题。"写完后，他犹豫了一下，用林月虹的荧光笔在这行字周围画了一圈小小的彩虹。
与此同时，在林月虹的宿舍里，她正往《少年维特之烦恼》的扉页添上一行新批注："如果灵魂互换是一场梦，我希望梦醒时，有人记得我的荧光。"墨迹未干，字迹己经隐约泛起虹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