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凄厉惨嚎冲口而出!身体被巨力猛地拽倒!视线天旋地转!
身后,破空声己至!无数灰白根须毒矛撕裂空气,首刺后心、头颅!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
右手手背!那片残缺的槐叶烙印!猛地……爆发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极寒!
不是冰冷!是……冻结灵魂的……绝对零度!
“嗡——!”
以烙印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纯粹由深黑阴影构成的……冰环……猛地……扩散开来!
无声!却带着湮灭一切的……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
刺向后背的无数灰白根须毒矛,在触及那扩散冰环的瞬间……
“咔嚓!咔嚓!咔嚓——!”
密集如爆豆的脆响炸开!
所有根须!无论粗细!无论灰白还是深灰!瞬间……覆盖上一层……厚达寸许的……漆黑坚冰!
如同被瞬间投入了液氮深处!保持着前刺的狰狞姿态,凝固在半空!
冰层内部,根须的灰白迅速褪成死寂的灰黑,生机断绝!
就连脚下那条缠住脚踝、粗如大腿的巨根!从接触点开始,漆黑的坚冰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
瞬间覆盖了缠绕的根部,并沿着巨根本体,以闪电般的速度……向着院心那棵老槐树的主干……逆向冻结而去!
“滋……咔咔咔——!”
冻结的脆响如同死神的脚步!院心,那几条缠绕主干的巨根瞬间被漆黑坚冰覆盖!
冰层顺着树干急速攀升!所过之处,枯败的树皮寸寸龟裂,露出下面同样迅速灰败、冻结的木质!
仅仅一息!
整棵巨大的老槐树……连同它疯狂舞动的枯枝、盘踞拱动的巨根、以及树根中心那个粘稠的黑色漩涡……全部……被一层厚厚的不祥黑冰……彻底……封冻!
如同一座巨大而狰狞的……幽冥冰雕!
死寂。
绝对的死寂降临。
风停了。
声音消失了。
连空气中弥漫的腐臭甜香都被彻底冻结、凝固。
我瘫倒在冰冷的冻土上,脚踝处被巨根缠绕、瘤节刺入的伤口,也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黑冰。
没有痛楚,只有一种……被彻底冻死的麻木。
右手手背,那片残缺的槐叶烙印,光芒彻底黯淡。
深黑的怨核搏动微弱得几乎停滞。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彻底掏空的……极致虚弱感……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垮了最后一点意识。
眼皮……重若千钧……
视野彻底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丝余光……
瞥见院门洞开的黑暗中……
一只……极其枯瘦、死灰干枯的……手……
似乎……极其短暂地……在门外的阴影里……晃了一下……
随即……消失不见。
黑暗。
粘稠如沥青的黑暗。
意识在无底冰渊里沉浮。
右手手背那片槐叶烙印,不再是刺骨寒针,而是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微弱搏动都撕扯着濒临溃散的魂魄。
深黑的怨核死寂如墓石,三息…五息…十息…才挣扎着搏动一次。
咚…(空洞的回响在冻僵的脑髓里荡开)。
“嗬…嗬…”
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刺破死寂。
不是我的。
眼皮重若千斤闸,撬开一丝缝隙。
灰蒙的天光刺痛眼球。
视线晃动、模糊。
肮脏的草席粗砺摩擦着后背,每一次颠簸都让尸僵的骨头发出呻吟。
腐臭、汗馊、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着深秋晨雾的湿冷,灌进鼻腔。
在移动。
视线艰难聚焦。
几双沾满泥污的草鞋在眼前晃动,急促踩踏着冻硬的土路。
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咒骂钻进耳朵。
“狗日的…死沉…”
“快点…抬到义庄…晦气…”
“道长?我呸!就是个招邪的瘟尸!”
是村里人!仅存的那点模糊记忆碎片翻涌——王癞子这张脸,他们认得。
可此刻抬着我的草绳穿过腋下和膝弯,力道粗暴,像在拖拽一头死透的瘟猪。
目光向下。
破烂道袍被血污和冰碴板结,紧贴在身上。
的右脚踝处,伤口被一层薄薄的黑冰覆盖。
冰下,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边缘泛着死灰。
是那槐树巨根留下的。
冰封时麻木,此刻黑冰正缓慢消融,丝丝缕缕阴寒怨毒顺血脉倒灌,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所剩无几的生机。
更糟的是…右手!
烙印所在的手背,皮肉诡异地…鼓胀起来!皮肤绷紧发亮,颜色深紫近黑!
那枚残缺的槐叶印记,如同活物般在皮下游走、搏动!
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带来钻心蚀骨的灼痛!仿佛皮肉下埋着一块烧红的炭,又像无数冰针顺着血脉往心脏里扎!深黑的怨核被这剧痛刺激,猛地痉挛了一下!
咚!
剧痛让涣散的意识瞬间清醒一分!冷汗(如果这冰凉的液体还能算汗)浸透内衫。
“停…停下…”嘶哑破碎的声音从喉咙挤出,微弱如蚊蚋。
抬着前头草绳的疤脸汉子猛地扭头,脸上横肉抽搐,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恐惧和厌恶:“闭嘴!瘟神!再出声把你扔沟里喂野狗!”他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几乎吐到我脸上。
“李家上下死绝!张老汉家的小子也搭进去!都是你这野道士招来的祸!”
“抬稳了!前头就是乱葬岗岔路!丢义庄算积德了!”后面抬脚的黑瘦汉子声音发颤,脚步更快了。
乱葬岗…义庄…
王癞子残存的碎片记忆闪过——村西五里,荒坟堆旁,那间墙皮剥落、常年飘着尸臭的破瓦房。
停尸、敛骨、等外乡人认领,或者…等野狗啃光。
他们要丢了我。
像丢一袋发臭的垃圾。
“嗬…”喉咙里挤出绝望的气音。
身体在草席上颠簸,每一次震动都让脚踝的阴寒怨毒更深一分,手背的烙印灼痛更烈一分!皮下深青的脉络在烙印周围虬结凸起,如同无数条痛苦的毒蛇疯狂扭动!
深黑的怨核死寂。
送丧人的冰冷传承沉在意识底层。
没有力量。
只有一具正在被阴毒和烙印从内外同时侵蚀的…活尸躯壳。
视野晃动。
灰白的天。
枯枝如鬼爪掠过头顶。
路旁歪斜的界碑掠过——一个血红的、歪歪扭扭的“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