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本能疯狂抗拒!胃里翻江倒海,酸水和着刚咽下去的一点腥臭粘液,混合着血沫,猛地从喉咙和鼻孔里呛了出来!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呛得撕心裂肺,整个胸腔都在火烧火燎地疼。
剧毒……肠穿肚烂……
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
我瘫在泥里,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那令人窒息的腐菌腥臭,每一次呼气都喷出带着血丝的粘液。
完了……死定了……不是被鬼东西抓走,就是被自己毒死!
时间在煎熬中爬行。
预想中的肠穿肚烂没来。
反倒是……
一股极其微弱的暖流!
不,不是暖。
是麻。
一种奇异的、带着微弱刺激感的麻木感,顺着喉咙食道滑下去的地方,极其缓慢地弥漫开来。
像吞下了一小口烧刀子,辣,却奇异地驱散了一丝那蚀骨的冰冷饥饿感!
这感觉……不对!
守林人传承里那些冰冷的碎片知识,被这异物刺激,猛地翻涌起来——蛇纹菌剧毒……然其腐气腥液……可短暂刺激僵死之躯……吊命……然需……腐骨藤汁液中和否则积毒入髓!
积毒入髓!
我他妈……
还没等这股惊悚感炸开,右手手背猛地传来一阵钻心蚀骨的剧痛!
“呃啊——!”
我惨叫出声,差点把木杖甩出去!
低头看去,那处被撕裂翻卷、深可见骨的槐叶烙印,此刻正诡异地蠕动起来!
烙印边缘深紫发黑的皮肉向上鼓起,如同皮下埋着无数条痛苦扭动的蚯蚓!
烙印深处,那层薄薄的黑冰(槐树怨毒残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融化的不是清水,是粘稠如墨汁、散发着刺鼻槐树腐臭的黑水!
更可怕的是,这黑水仿佛被那刚刚吞下去的腐菌腥液所吸引!
丝丝缕缕的黑水,如同嗅到血腥的蛭虫,不再向外散逸,反而疯狂地逆流!
朝着烙印深处、那些被撕裂的经脉和骨髓里钻!
嘶啦——!
仿佛灵魂被撕扯的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深入骨髓!这剧痛甚至压过了左臂的焦灼麻木!
槐树怨毒……被那腐菌的毒性……激活了!
“操!操!操!”我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咒骂,绝望地攥紧了木杖。
前有毒菌积毒入髓,后有怨毒反噬焚心,外面还有个摇铃的鬼东西步步紧逼!
叮…铃铃…叮…
铃声!更近了!仿佛就在甬道口!一股冰冷粘稠、如同裹尸布般的死意,混合着浓烈的土腥尸腐气,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灌满了整个地穴!
跑!必须跑!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一切!那腐菌带来的微弱刺激感和麻木感,如同强心针,暂时压住了那蚀骨的饥饿和部分剧痛。
右臂猛地一撑骸骨堆!
“咔嚓!”身下的白骨又碎了几根。
顾不上!借着木杖那死命前拽的牵引力,我像条被拖行的死狗,用右肘和膝盖在冰冷湿滑的骸骨和泥浆里……疯狂地往前爬!
焦黑的左臂拖在身后,在泥浆和碎骨上刮擦,带来一阵阵钻心的钝痛。
右手死死攥着木杖,杖身滚烫,像握着烧红的通条,却成了此刻唯一的支点。
每一次拖动身体,都耗尽残存的力气,喉咙里滚动的只有血腥和腐菌的腥臭。
快!快!
身后的铃声如同跗骨之蛆!那冰冷的死意几乎贴上了后背!甬道入口就在眼前!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尸雾翻滚着,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就在我半个身子扑进甬道口浓雾的刹那——
“沙……”
一只手,毫无征兆地,从浓雾中探出,搭在了甬道口边缘冰冷湿滑的……黑色根须上。
青灰色!布满深褐色尸斑和如同干涸河床般皲裂皱纹的手!指甲又长又厚,弯曲如钩,乌黑发亮,磨损得异常锋利!
手腕上,那串覆盖着厚重铜锈、夹杂着深褐色污垢的……铜铃纹丝不动。
它……就在前面!堵住了唯一的去路!
冰冷的绝望瞬间将我淹没。
身体僵在甬道口,进不得,退……后面是万人坑,是滴液的根须,是可能爆发的噬阴骨……
完了……
视线因剧痛、饥饿和恐惧而模糊,死死盯着那只搭在根须上的青灰色鬼手。
就在这极致的绝望中,守林人传承里一个极其细微、几乎被忽略的碎片,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猛地闪过——腐骨藤……其汁液腥浊……可引地阴……亦可……惊尸……
惊尸?!
目光瞬间钉死在鬼手搭着的那根粗壮黑色根须上!就在鬼手下方半尺,那虬结的根须缝隙里,缠绕攀附着几根细弱、近乎干枯的……暗褐色藤蔓!
藤蔓表皮干瘪起皱,如同风干的蛇皮,断口处渗出极其微少的、粘稠如胶、颜色深褐近黑的……汁液!
散发着一种比腐菌更浓烈、更令人作呕的……腥浊之气!
腐骨藤!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濒死的意识里爆燃!
赌了!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或许是求生的疯狂压榨了最后一丝潜能,或许是那点腐菌的毒性刺激。
攥着木杖的右手,猛地将木杖往身前的泥浆骸骨堆里狠狠一插!借着这一插的反冲之力,身体如同离弦的箭(尽管狼狈不堪),猛地向前扑去!
目标,不是那鬼手!也不是甬道深处!
而是……鬼手下方那根缠绕着腐骨藤的……黑色根须!
更准确地说,是腐骨藤断口处渗出的……那点深褐近黑的腥臭汁液!
右肘在前,身体如同炮弹,狠狠撞向那根须!
“噗!”
身体重重撞在冰冷湿滑的根须上,肋骨剧痛,差点背过气。
但就在撞击的瞬间,我的脸,我的嘴,不偏不倚……狠狠砸在了那几处渗出粘稠汁液的腐骨藤断口上!
呕——!
无法形容的腥臭!比腐菌强烈十倍!
像腐烂了无数年的血肉混合着沼泽底层的淤泥,还带着一股浓烈的金属铁锈味!
冰冷的、粘稠如胶的汁液,瞬间糊满了我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