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气得浑身发颤,她指着谢承渊的手剧烈发抖。
“我一首以为你聪慧,以你为骄傲……你怎么能在今日犯这样的糊涂?!”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怒意。
“渊儿,他若不能如我这般隐忍,便算不得你的良人!”
皇后冷笑出声“本宫容忍你父皇广纳妃嫔这些年,可这后宫佳丽三千,他心底真正装着的,不还是我一个?
她的声线陡然拔高“你且瞧瞧那些妃嫔 —— 自打诞下龙嗣,皇上可曾再踏入她们的宫殿半步?”
谢承渊抬眸望来,眸光沉静如古井:“母后,可这对她们而言,未免太过残忍。”
“残忍?” 皇后嗤笑一声,猛地逼近半步:“既然选择嫁入皇室,就得懂‘取舍’二字!”
“难道她嫁给靖王,靖王就会守着她一人?”
“若她真受不了,不如找个普通人嫁了!”
谢承渊沉默片刻,许久才轻轻开口“母后说得对。”
皇后看着儿子眼底褪去执拗,语气终于软和下来,“渊儿,你终于明——”
话音未落,谢承渊抬眸望来,眼底清明如镜,映着殿内摇曳的烛火:"所以…… 儿臣选择不做太子。"
皇后猛地挥袖,将案上茶盏尽数扫落:“本宫都白说了?!你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和靖王争了这么多年,就这么白白让给他?!”
皇后指尖剧烈发颤,猛地指向殿外朱红宫墙。
“你父皇绝不会同意!今日就当没来过,再提此事——”
忽然压低声音,眼底闪过狠色。
“别怪本宫对那姑娘不客气!就算你是我儿子……本宫也绝不手软!”
谢承渊瞳孔骤缩:“母后若敢动她——”
皇后暴怒打断:“滚!滚出去!”突然眼前发黑,踉跄扶住桌沿。
春嬷嬷提着裙摆急步上前,扶住皇后摇摇欲坠的身形。
她暗中朝谢承渊递去眼色“殿下先回吧……娘娘凤体要紧啊!”
谢承渊深深看了眼昏沉的皇后,转身离去。
皇后扶着桌沿,胸口剧烈起伏,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这么多年…… 渊儿第一次让我觉得陌生。”
她眼底泛红,语气里又怒又悲。
春嬷嬷轻拍她后背,低声道:“娘娘,当年皇上做太子时不也如此?先帝赐婚侧妃那日,他不也在凤仪宫外跪了一整夜?”
“我能接受三宫六院,那丫头为何不能?!”
皇后猛地抬头,“她真当自己有何特别?”
她攥紧凤袍,声音渐低,“若她肯忍…… 我和渊儿何至于此。”
她缓缓平复呼吸,眼底掠过冷光:“她若不在…… 一切自会平静。”
春嬷嬷浑身一僵:“娘娘?!您是说……”
“让她自己‘走’便是。”
皇后垂眸抚过护甲,冷笑,“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消失了谁会在意?”
春嬷嬷扑通跪下:“娘娘三思!殿下若知晓……”
“那就别让他知道。”
皇后拂袖转身望向窗外,“本宫的儿子…… 早晚会明白这是为他好。”
暴雨如注,谢承渊浑身湿透踏入东宫。
苏玉衡慌忙撑伞迎上:"殿下!您去了何处?这般淋雨恐染风寒!"
"凤仪宫。" 谢承渊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苏玉衡手一抖,伞骨险些折断:"您竟去求皇后了?!"
他慌忙噤声,只听谢承渊眸光沉沉道:"别让林姑娘知道。"
"那皇后娘娘... 可应允了?" 苏玉衡低声问。
谢承渊扯了扯嘴角:"答应了?"
转身步入内殿时,轻飘飘丢下一句:"没有。"
他解下湿透的外袍,指尖因寒意止不住发颤。
苏玉衡终于忍不住:"殿下,值得么?您可是太子 ——"
" 难道我走的每一步,都要用 ' 值不值得 ' 来衡量?"
谢承渊打断他,眼底翻涌着暗沉的光。
"从小到大,我为父皇期望而活,为朝臣拥护而活,为江山稳固而活... 如今好不容易为自己选一次,还要被问值不值?"
苏玉衡喉头哽住。
谢承渊扯下腰间玉佩掷在案上:"若连选心上人的自由都没有,这太子位算什么?"
他盯着案上被退回的云纹香囊,指尖着歪斜的针脚,低声喃语:"这是我头一回为自己选路..."
忽而自嘲一笑,掌心贴上心口,"我好似病了,见不到她,这里就发疼。"
接过药碗时,他望着窗外雨幕轻声问:"你说... 若没遇见她,我会不会轻松些?"
苏玉衡端碗的手顿了顿,垂眸道:"... 不知。"
谢承渊轻笑出声:"是啊,你怎会知道。"
他将香囊收进怀中,把药碗搁在案上,"连我自己都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