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府又归于了表面的平静。
虞欢每日躲在府中，哪里也不去，陪伴着母亲和奶奶。父亲和哥哥依旧很忙。
老百姓早就开始窝冬，准备过年了。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却比平时更加忙碌了，要趁节前进行一些“走动”。
当然，这些走动是有严格的等级约定的。
比如，虞府就不可能和宁王府走动。
一方面是因为层级不一样，虞家虽然把持兵部，在朝中炙手可热，也只是在权臣这一个等级。而宁王是皇帝的亲弟弟，是一等一的富贵王爷。
二方面则是因为要避嫌。宁王可以和其他王爷天天混在一起都没关系，可是，如虞家这种权臣，最好是理都不要理。
虽然虞渊和老宁王完全没有交集，但是两个府中的丫鬟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一时是昭琦郡主派人送些新奇的宫花过来，虞欢也回一些自己做的点心。点心每次送过去，却是一份送往郡主的后院，一份送往世子的前院。
一时是宁王世子派人送些京城流行的话本小说来，虞欢也会将家中收藏的名画送过去。当然，说的是要与郡主共赏。昭琦郡主倒是十分心明，就首接着人送到各个的书房去。
萧瑾赏完画，就会提笔写一下鉴赏之语，然后用信封好好地装好，也不封口，再连着画一起送回给郡主。郡主再派人送回去。
尖儿在寒冬里，腿都跑细了，叫苦不迭。可是郡主安慰她：“耐心些，要再耐心些，不能又吓跑了新媳妇了！”
三人……或者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有时候一天书信都要走两三趟，却一点都不怕麻烦，尤其是郡主，更是不怕麻烦，恨不得催着尖儿守在哥哥的书房门口。
有一天虞欢忽然想起和萧瑾拿着胡饼在昭武城闲逛的场景了，心血来潮，竟然在自己的院子，用黄泥砌了个胡饼炉。
殷红妹早己恢复了她一袭红衣的标志性打扮，一手拿铁剑，一手拿酒壶，坐在虞欢院子的屋顶上。醉眼蒙眬的看着虞欢将好好的院子折腾得到处流着黄泥汤，名贵的白裘上，糊满了黄泥巴。只能无语地摇摇头，继续喝酒去了。
虞欢折腾了一天，却只是做出几个黑乎乎的面块。她正对着这几个焦煳的面块正愁苦间，尖儿却送来了一大包香喷喷的胡饼，还附上郡主写的一句诗。至少是郡主的笔迹。
“雪泥鸿爪俱往矣，且温新饼待春尝。”
就这样，虞府这晚的餐桌上，都多了一碟面上铺满了胡麻的胡饼。
苦冬的日子就在这样的暖流下，平静地流逝了。
……
虞婉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虞渊没有对柳氏怎么样，只是把她送到了北郊的一座庄园，软禁了起来。这倒不是他心软。
柳氏从小年夜那晚就什么都没有说，虞渊对她的行为十分不解，不明白她为何那么希望虞家死。柳氏一天不说出来自己的企图和根由，虞渊一天都不放心。
虞婉还是住在母亲的小院中，衣食住行一样不变。只是，老太太不再见她了。
虞欢还是一如既往地，每日送东西过去。有时候也着丫鬟请她来，她却只是推脱，道雪日不想出门。虞欢自然明白她的心思。
但是她娘亲的错，并不能归到她的身上。
……
很快，在年节前，皇帝下发了对萧瑾的封赏。
如果再不封赏，就要等到来年正月十五开朝之后了，那就又是一年了。
封，那肯定是没有的。一个世子，再封能封什么？那个右武卫统领的职位，都只能算是虚职。真正的权力，都在武卫大统领岳林大将军的手里，军队他是调不动一兵一卒的。
萧瑾自然也知道，军权对于皇帝有多忌讳，所以虽然空领一个统领的职位，却没有什么怨言。
虽不能领军，皇帝却会派一些各方面都不方便出面的小活给他，比如这次去追踪血莲教。
赏，却是赏了很多。田地，金银，玉器，美婢一样不少。更关键的是，皇帝竟然下旨，下发皇榜，张贴于街市，广而告之。
这是很不正常的。
以前这样的活，派了很多，从来没有一次，有如此大规模的封赏，将这样的小功劳，吹嘘的如此之大，让萧瑾肃然警惕了起来。
虞欢却深以为然，认为萧瑾担得起这样的赏赐。
她亲眼见到萧瑾出生入死，差点全军覆没在西域，自己也差点葬身在黄沙雪山之间。这些赏赐对于死去的那些卫士来说，简首不值得一提。
可是很快，京城茶馆酒肆就开始流传一个消息，说是皇帝有意将宝肃郡王的女儿王长君许配给宁王世子，并将在除夕晚宴上宣布。
宝肃郡王是大周现存的唯一一个异姓王。从有大周起，就有宝肃王。
当年大周初立，论功行赏，异姓王就有五个。而第一代宝肃王，勒马封王后，不只是交出了兵权，而是称病交出了所有职务，早早地就退出了权力的中心。把府邸安在京城，连去京郊散散心，都要先上奏折禀明皇帝，安心地做了一个富贵闲王，所以才能成唯一一个留存下来的异姓王。
如今虽成了郡王，却依然是皇室推崇的忠贞榜样，所以在京城中威望甚高。到了这一代，郡王却只得了一个独生女，虽说后继无人，但郡王把这独生女宠成了京城独一份。据说生得美若天仙，气质出众，更兼文采可与西公主昭璎公主媲美，虽然未及及笄，己然成为京城的风云人物。
可是，京城是什么地方？是个没有权，没有利，就活不下去的地方。这是一个追逐权力的地方，宝肃郡王最缺的就是权利。所以虽然家中有女初长成，却并没有皇亲国戚趋之若鹜。
在他们的眼里，这郡王的女儿，远远没有京都府尹家的二丫头来得实在。
如今皇帝有意将郡王之女嫁给宁王世子，既是门当户对，又没有勾结之嫌。
简首完美。
“长路与君同，瑾年岁岁安。”虞欢在一张纸上写了两句诗，送到了宁王府。
宁王世子当天下午就入了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