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楼船悬浮在葬骨原上空,如同一片静谧的青叶,与下方喧嚣混乱的星墟景象格格不入。静室内,被云曦一句“总算没那么破了”的评价噎得内伤的凌尘,在云澜那看似温和实则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最终还是沉默地收起了那块灰扑扑的神魔骨刻。帝族的名头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所有的不甘和反抗都死死压在了心底。他只能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沉默地坐在那里,任凭云澜强大的神念如同探照灯般再次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根骨尚可,意志尚算坚韧,但基础虚浮驳杂,像是野路子胡乱练出来的。”云澜收回神念,心中暗自评价,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种基础,在帝族眼中简首漏洞百出。他沉吟片刻,指尖在虚空一点,一枚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玉简凭空出现,飘到凌尘面前。
“此乃《归元养气诀》,帝族外门打基础的功法,中正平和,能梳理驳杂灵力,稳固根基。”云澜的声音平静无波,“你既暂时跟着曦儿,便不能太弱。先把这个练熟,把你这身乱七八糟的气息给我理顺了。” 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仿佛赐予这外界足以引起腥风血雨的帝族基础功法,只是随手丢出一块面包屑。
凌尘看着悬浮在眼前的玉简,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圆融道韵,眼神复杂。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但更深的是对力量的渴望。他沉默地伸出手,接住了玉简。入手温润,仿佛握着一块暖玉,与他体内那微薄而混乱的灵力隐隐呼应。他紧紧攥住,指节再次泛白。变强!只有变强,才能摆脱这种任人施舍的境地!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云曦探进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室内扫了一圈,先是落在矮几上那块灰扑扑的骨片上,小鼻子习惯性地皱了皱,嫌弃地移开目光。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换上干净青衣、捧着玉简的凌尘身上。
“唔…看着顺眼点了。”云曦迈着小短腿走进来,走到凌尘面前,仰着小脸,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像是在检查一件刚被擦拭过的旧家具。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凌尘手中的玉简上。
“你要练这个?”她伸出小手指了指玉简,语气带着一丝好奇,又带着点……嫌弃?“这个好慢的。”她撇了撇小嘴,像是在评价一道难吃的点心,“练好久才能变硬一点点,一点都不好玩。”
慢?练好久才能变硬一点点?
凌尘和云澜同时嘴角抽搐。
云澜扶额:妹妹啊!这是帝族外门千锤百炼的筑基功法!稳扎稳打!什么叫慢?什么叫变硬一点点?!你当是捏泥巴吗?!
凌尘则被这轻飘飘的“慢”字和“变硬一点点”的评价,再次精准地戳中了自尊心。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嫌弃的、需要漫长岁月才能“变硬”的烂泥!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没让那口憋屈的老血喷出来。
云曦完全没理会两人精彩纷呈的表情,她的注意力似乎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她小巧的鼻子轻轻嗅了嗅,目光投向静室之外,透过舷窗望向下方那煞气弥漫、如同巨大血浆漩涡的葬神古境入口。
“下面……好像有点意思的东西?”她歪着小脑袋,纯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新奇的光芒,如同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比看哥哥打架有意思多了。” 她可是还记得二哥那“软趴趴”的评价。
云澜心头警铃大作!妹妹这表情他太熟悉了!这是要搞事情的前奏!
“曦儿!古境凶险,煞气怨念丛生,空间不稳,不适合……”
“我要进去看看!”云曦根本没听云澜说完,小手一挥,首接做了决定。她的目光落回凌尘身上,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也去!拿着你那块灰石头,看看它到底有什么用!” 语气仿佛在吩咐小厮带上工具去探险。
凌尘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葬神古境!他九死一生才逃出来的地方!那深处有他必须寻找的东西!这帝族小公主竟然主动要去?!
“不行!”云澜断然拒绝,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曦儿,那里太危险!空间裂隙、神魔怨念、还有无数心怀叵测的亡命之徒……”
“有三哥你在呀!”云曦眨巴着大眼睛,看向云澜,语气充满了信任,还有一丝……理所当然的“工具人”意味?“三哥最厉害了!曦儿不怕!”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着点小狡猾,“而且,爹爹给的‘小乌龟壳’(指虚空挪移符)还在呢!”
云澜:“……” 他看着妹妹那亮晶晶的、写满“快带我去玩”的眼神,再想想她口中那万无一失的“小乌龟壳”,以及暗中随行的影卫……他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绝对安全的理由来反驳!尤其是当云曦用那种“三哥你行不行啊”的纯净眼神看着他时……一股强烈的、名为“被妹妹依赖和信任”的使命感(以及一丝丝被质疑能力的憋屈感)油然而生。
“……罢了。”云澜认命地长叹一声,如同斗败的公鸡,“但你必须跟紧我!还有你!”他凌厉的目光射向凌尘,“进去后,一切听我指挥!若敢擅自行动,连累曦儿分毫……” 后面的话没说,但那冰冷的杀意让凌尘如坠冰窟,瞬间清醒。
“是。”凌尘低下头,沉声应道。只要能进去,怎样都行!
半个时辰后。
葬骨原上依旧喧嚣,白骨巨门前的血色漩涡吞吐着混乱的能量。三道身影悄然混入了熙熙攘攘准备进入古境的人群之中。
云澜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玄色劲装,收敛了所有属于帝族贵公子的华贵气息,只余下内敛的深沉。他一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云曦小小的肩膀上,实则一股无形的力场早己将她和周围混乱的气息隔开。
云曦则穿着一身同样不起眼的浅灰色小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精致的小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的唇瓣。她似乎对周围那些凶神恶煞的修士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煞气毫不在意,小脑袋好奇地左顾右盼,像极了跟着大人出来见世面的好奇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