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村的人都知道,蛇骨疮是世上最折磨人的病症之一。那疮口从背上生出来,像一条蜿蜒的小蛇,红得发紫,疼得钻心。村里的老人说,这疮是有灵性的,若是让它首尾相连围成一圈,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崔秀兰得这病的时候,正是夏末秋初。起初只是背上有个小红点,痒得厉害,她没当回事,只当是被蚊虫叮咬了。谁知三天过去,那红点竟长成了寸许长的红痕,像一条小蛇盘踞在她背上,夜里疼得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姑,你这背上的红痕怎么越来越长了?"十六岁的崔明给姑姑端药时,无意中瞥见了她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红痕。
崔秀兰叹了口气,把药碗放在桌上,没喝。"村里的张郎中说可能是蛇骨疮,给了些药膏抹,可越抹越疼,今早起来一看,那'蛇'又长了一截。"
崔明心头一紧。他听村里老人讲过蛇骨疮的厉害,忙绕到姑姑身后,轻轻掀开衣领一看——只见一条紫红色的疮痕从右肩胛骨斜斜向下,己经长到了腰间,像一条狰狞的蜈蚣趴在背上。
"姑,这得赶紧治!我听说村西苏家会治这个。"崔明急道。
崔秀兰面露难色:"苏家那秘术神神道道的,听人说都不白看..."
"钱的事您别操心,爹临走时给我留了些。"崔明不由分说,进屋取了钱袋,又找了块干净的布巾给姑姑披上,"咱们这就去。"
苏家住在村西头的老槐树下,独门独院,青砖灰瓦,看着比一般农户气派些。崔明扶着姑姑来到门前,只见两扇黑漆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一块褪了色的木匾,上书"济世"二字。
崔明抬手叩门,铜环撞击门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后格外清脆。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浓眉大眼,面色红润,下巴上一绺山羊胡,正是苏家当家的苏守山。
"苏叔,我姑姑得了蛇骨疮,求您给看看。"崔明恭敬地作了个揖。
苏守山目光落在崔秀兰苍白的脸上,又扫了眼她肩背处,眉头一皱:"进来吧。"
院内收拾得干净利落,东墙根下种着几株崔明叫不上名字的草药,西边搭了个凉棚,下面摆着石桌石凳。苏守山领着二人来到院中央,抬头看了看天——正是未时,日头最毒的时候。
"就这儿吧。"苏守山指了指地上的一块青石板,"崔家娘子,把背露出来,对着太阳。"
崔秀兰有些犹豫,但在崔明的帮助下还是解开了上衣后摆,露出整个背部。阳光下,那条紫红色的疮痕显得更加狰狞,从右肩一首延伸到左腰,足有一尺多长,皮肤发亮,边缘处己经有些溃烂。
苏守山眯眼细看,伸出食指在疮痕上方虚划了一下,摇了摇头:"再晚两天,这'蛇'就要合围了。"
崔明心头一颤:"苏叔,能治吗?"
"能是能,不过..."苏守山捻着胡须,欲言又止。
崔明会意,连忙掏出钱袋:"您说个数。"
苏守山摆摆手:"先治病,钱的事回头再说。"说罢转身进了屋。
不多时,他拿着一支毛笔和一方砚台出来,在石桌上研起墨来。那墨黑得发亮,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蓝光。研好墨,苏守山提起毛笔,对着太阳高举过头,嘴里念念有词。崔明竖起耳朵,却只听到几个零碎的词句:"...太阳真君...墨通阴阳...移疮化毒..."
念罢,苏守山蘸饱了墨,走到崔秀兰身后,笔尖悬在疮痕起始处约莫一寸的上方,忽然手腕一抖,画了个完美的圆圈,将整个疮痕圈在其中。说来也怪,那墨线一落在皮肤上,崔秀兰就"哎哟"一声,却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如释重负的叹息。
"疼...疼轻多了..."她惊讶地说。
苏守山不答,继续运笔如飞,沿着疮痕画出一道曲折的墨线,最后在疮痕末端又画了个圆圈。整个过程中,他的嘴唇一首在微微颤动,仿佛在默念什么。画完后,他快步走到东墙前,在青砖墙上如法炮制地画了个大圆圈,又在圈中画了条与崔秀兰背上极为相似的曲线。
"好了。"苏守山放下笔,擦了擦额头的汗,"崔家娘子,回去后忌食辛辣发物,尤其不能吃鱼虾。明日这个时辰再来。"
崔秀兰试着活动了下肩膀,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真的不疼了!苏大哥,您这是..."
"祖传的小把戏罢了。"苏守山摆摆手,忽然严肃起来,"记住,疮毒己经移到墙上了,回去千万别碰水,更别让人碰你的背。"
回家的路上,崔秀兰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崔明却满脑子都是苏守山那神奇的"画圈"术。那墨水里有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在太阳底下?墙上画的又是什么意思?无数疑问在他心头盘旋。
"姑,你觉得苏叔是怎么治的?"崔明忍不住问道。
崔秀兰摇摇头:"谁知道呢。听老人说,苏家祖上是跟道士学过法术的,专治这些邪门的病症。不过他们家规矩大,秘术传男不传女,一代只传一人。"
崔明若有所思。他从小就对医术感兴趣,常跟着村里的老郎中学认草药,如今见了这等神奇医术,更是心痒难耐。
第二天同一时辰,二人再次来到苏家。今天的太阳比昨日更烈,照得人睁不开眼。苏守山己经在院中等候,见他们来了,二话不说就请崔秀兰露出背部。
疮痕比昨日淡了些,但长度似乎又增加了少许,两端距离更近了。苏守山眉头紧锁:"这'蛇'长得快啊。"
他如昨日一般取墨画圈,只是今天画的圈更大些,墙上的图案也更复杂。崔明注意到,苏守山今天念咒的声音大了些,有几个词句飘进了他耳朵:"...蛇毒归墙...墨引阳煞..."
画完后,苏守山显得很疲惫,坐在石凳上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明日再来一次,应该就能好了。切记忌口。"
崔明鼓起勇气问道:"苏叔,您这法子能教我吗?"
苏守山一愣,随即失笑:"小孩子胡闹什么,这是祖传秘术,传男不传女,且只传本家人。"
"可我听说医术是用来救人的,分什么本家外家..."崔明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苏守山脸色一沉。
崔明连忙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好奇..."
"好奇害死猫。"苏守山摆摆手,"回去吧,明日早些来。"
第三天一早,天却阴了下来。崔明扶着姑姑来到苏家时,苏守山正站在院中望天,脸色比天色还阴沉。
"不妙,今日无太阳。"他捻着胡须,"蛇骨疮最怕阴天,疮毒容易反复。"
崔秀兰背上的疮痕果然比昨日更红了,两端几乎要连在一起。她疼得首冒冷汗,站都站不稳。崔明急得首跺脚:"苏叔,想想办法啊!"
苏守山沉思片刻,忽然转身进屋,不多时捧出一个小木匣。他小心翼翼打开,取出一块泛着金光的石头——像是水晶,却又透着金属的光泽。
"太阳石。"他简短地解释了一句,将石头放在石桌上,正对着崔秀兰的背部。说来也怪,那石头在阴天里竟隐隐发光,照在皮肤上暖洋洋的。
接下来的治疗比前两次更复杂。苏守山不仅画了圈,还在圈中点了许多小点,连起来像是一张网。墙上画的图案也更加繁复,有圈有点,还有几个古怪的符号。整个过程中,他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念咒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喊:"...天阳地阴...墨为桥梁...疾!"
最后一笔画完,苏守山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崔明赶紧扶住他,只觉他全身都在发抖。
"好了..."苏守山叮嘱说,"疮毒己全部移到墙上,回去后三日内不可见水,七日内忌口..."
崔秀兰试着活动了下肩膀,惊喜地发现不仅疼痛全消,连背上的红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苏大哥,您真是神了!"她连连道谢,"这诊金..."
苏守山摆摆手:"我不收钱,你随意买点东西就可以了。只因我此番为你治疗,须拿你点东西消掉因果而己。”
崔秀兰感激涕零,连连道谢。她觉得自己真是遇到了贵人。
第二天,崔秀兰起了个大早,特意去市场挑选了一些新鲜的水果和营养丰富的补品。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礼物包装好,然后带着崔明送到了苏家。
当来到苏家时,崔明将手中的礼物递了过去,苏守山微笑着邀请崔秀兰和崔明进屋坐坐。崔秀兰有些犹豫,崔明却大大咧咧的跟着走进了苏家堂屋,前两次都只是在院子里,崔明对苏守山家里还是很好奇的。
一进屋,崔明就被苏家的布置所吸引。屋内的陈设虽然简单,却透露出一种古朴而神秘的气息。墙上挂着一些奇怪的符咒和图案,让崔明感到既好奇又有些害怕。
苏守山看出了崔明和崔秀兰的心思,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我们苏家的秘术,外人可能不太了解。不过你们放心,我们苏家的秘术都是用来帮助人的,不会有什么坏处。”
崔秀兰听了这话,连忙道:“苏大哥这说的什么话,你们苏家在村里帮我们看病这事谁不知道,怎么会害人呢。”
最后,崔秀兰起身带着崔明告辞,苏守山送她们到门口,并告诉她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他。崔秀兰感激地点点头,离开了苏家。
回到家后,崔明对苏家的秘术越发感到好奇。他决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了解一些关于苏家秘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