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因镇子街道皆由青石铺就而得名。
这里是青阳山脉下最大的人类聚居地，南来北往的商队、进山寻宝的散修、以及周边百里的凡人，都在此汇集，构成了一副光怪陆离的市井画卷。
狗子扛着铁皮穿山甲，身后跟着老黑，一进镇子，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哟，这不是山里的那个野小子吗？今儿又拖了什么大家伙下来？”街边一个卖炊饼的王大婶嗓门洪亮地喊道。
狗子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王婶，今儿生意好啊？回头换了钱，来你这买十个炊饼，给我家老黑加餐。”
“去你的，你家那狗比你都能吃！”王大婶笑骂一句，手里的活计却没停。
镇上的人大多认识狗子，一个山里来的野小子，力气大得吓人，身边还总跟着条不爱叫唤的黑狗。他偶尔会带些山货下来换钱，出手还算大方，不惹事，但也没人敢惹他。
狗子径首走向镇东头的百草堂。
百草堂是青石镇最大的药铺，也收各种妖兽材料。老板姓钱，是个精瘦的中年人，长着一双三角眼，看人时总带着一股子审视的意味。
“钱掌柜，收货。”狗子把肩上的穿山甲“砰”一声扔在地上，震得地面都颤了三颤。
钱掌柜正捏着小算盘算账，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狗子，又看见地上那只品相完好的铁皮穿山甲，三角眼里顿时冒出精光。
“是狗子啊，”钱掌柜放下算盘，慢悠悠地走过来，围着穿山甲转了一圈，用脚踢了踢那坚硬的鳞甲，啧啧称奇，“好家伙，炼气三层以下的修士见了这畜生都得绕道走，你是怎么弄死的？”
“山里捡的，”狗子言简意赅，“它自个儿撞树上撞死了。”
钱掌柜嘴角一撇，显然不信这鬼话，但也没追问。做生意的，讲究个和气生财，刨根问底是大忌。
“这鳞甲品相不错，可以做几件内甲。嗯……我给你这个数。”钱掌柜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块下品灵石？”狗子挑了挑眉。
“想什么美事呢？”钱掌柜嗤笑一声，“三块下品灵石。这玩意儿也就皮糙肉厚，没什么大用，收你这个价，都是看你年轻，照顾你。”
狗子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虽然不常下山，但也不是傻子。来之前，他特意在镇口听那些散修吹牛，一只成年的铁皮穿山甲，光是鳞甲，拆开了卖，至少值二十块下品灵石。这钱掌柜，心不是一般的黑。
“钱掌柜，咱打开天窗说亮话，”狗子蹲下身，抚摸着老黑的背，语气平淡，“这穿山甲的价值，你知我知。三块灵石，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钱掌柜脸色一沉：“小子，别给脸不要脸。青石镇，就我百草堂收这玩意儿。你不卖给我，还能卖给谁？三块灵石，爱卖不卖！”
他这是吃定了狗子没门路。
狗子笑了，站起身，也不说话，只是盯着钱掌柜。他的眼神很平静，就像山里深不见底的潭水，但钱掌柜被他这么一看，心里却莫名地有些发毛。
“老黑。”狗子轻轻喊了一声。
一首趴在地上打盹的老黑，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它没有叫，也没有龇牙，只是迈着步子，走到了钱掌柜面前，一双墨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一股若有若无的凶煞之气，从老黑身上弥漫开来。
钱掌柜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可从未见过一条狗能有如此骇人的气势。那感觉，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一条狗，而是一头来自远古洪荒的绝世凶兽。
“你……你想干什么？”钱掌-柜声音都有些发颤，“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强买强卖的是你吧？”狗子走到穿山甲旁边，伸出一只手，按在穿山甲最坚硬的背甲上。他体内那股不知名的气息微微一沉，五指猛然发力。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那片足以抵挡寻常刀剑的鳞甲，竟被他硬生生掰了下来！
钱掌柜的三角眼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徒手……掰下铁皮穿山甲的鳞片？这……这得是多大的力气？这小子，难道是炼体士？可看他这身板，也不像啊！
狗子把手里的鳞片在钱掌柜眼前晃了晃，然后随手一扔，鳞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钱掌柜，我再说一遍。这东西，二十块下品灵石，少一块，我扭头就走。这身鳞甲，我就是拆开了当铁片卖，也不止三块灵石。”狗子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话里的分量，却重若千斤。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当然，我也可以把它拖到镇中心的望月楼门口，当着全镇人的面，一片一片地把它拆了。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你百草堂的钱掌柜，是怎么做生意的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钱掌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看着地上那片被掰下来的鳞甲，又看了看狗子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和他脚边那条比他还可怕的黑狗。
他知道，今天自己是看走眼，踢到铁板了。
“……十五块！”钱掌柜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这是他的底线了。
狗子摇了摇头，转身就准备去拖穿山甲。
“等等！”钱掌柜急了，“二十块就二十块！算我老钱今天交你这个朋友！”
狗子这才重新露出笑容，那笑容在钱掌柜看来，比哭还难看。
“这就对了嘛，钱掌柜。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字。”
说着，他冲老黑使了个眼色。老黑身上的气势瞬间收敛，又变回了那条懒洋洋的土狗，趴回了狗子脚边。
钱掌柜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他擦了擦汗，连忙招呼伙计把穿山甲抬进去，自己则心疼地从柜台里数出二十块下-品灵石，递给了狗子。
狗子接过灵石，在手里掂了掂，满意地揣进怀里。
“谢了，钱掌柜。”他拱了拱手，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看着一人一狗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钱掌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掌柜的，那小子……”一个伙计凑上前来。
“闭嘴！”钱掌柜没好气地骂道，“以后见着这小子，客气点！他娘的，青石镇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煞星！”
他看着柜台上那片被掰下来的鳞甲，心里一阵后怕。
这小子，绝不是普通的山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