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房内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林峰与王彤彤相依休整了数日,凭借冰火交融后产生的奇异新生灵力,两人伤势恢复的速度远超预期,甚至在生死边缘的磨砺与本源交融的刺激下,林峰甚至突破至练气七层!林峰身上的创伤被冰魄玄髓的寒力抚平,根基虽未完全复原,却意外地更加坚韧,带着一种冰火淬炼后的奇异韧性;王彤彤失去部分本源带来的虚弱感,也在林峰火灵力那温煦如阳、源源不绝的滋养下,渐渐褪去,冰灵力愈发精纯内敛。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林峰望着窗外灰蒙蒙、象征着玄魔宗特有阴郁灵气的天际,语气凝重。他体内新生的混沌灵力缓缓运转,感知比以往更加敏锐,能隐隐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压抑,以及数道若有若无投向这座少主闺房的神念探查。
王彤彤则整理着简单的行囊,将仅存的几块蕴含微弱灵气的冰晶小心收起。她指尖萦绕的冰灵力不再冰冷刺骨,反而带着一种内敛的温润光泽,如同上好的寒玉。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林峰掌心跳跃的、同样温顺得不可思议的一小簇火苗。冰蓝与赤红交缠,无声无息地融合,化作一缕温暖的幽蓝光晕。“嗯,恢复好了,该带你去见一见宗主和长老们了。”她声音平静,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再不去,他们怕是要把这闺房拆了。或许……也能从他们那里探听到恢复你根基的灵物线索。”
两人没有过多言语,生死与共的经历早己铸就了无需言说的默契。他们褪下染血的旧衣,换上玄魔宗核心弟子制式的、绣着暗银色魔纹的玄色仙衣。林峰刻意将自身气息收敛至练气初期的程度,王彤彤则如常,只是那身清冷气质在玄衣衬托下,更显尊贵与疏离。他们如同最初踏入宗门时的普通弟子模样,悄然离开了这座曾见证他们生死与共、灵力交融的闺房,推开门,首面门外酝酿己久的狂风暴雨。
一路向宗门核心的主殿“玄魔殿”而去,沿途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值守的弟子们目光闪烁,看到王彤彤时,无不立刻躬身行礼,眼神深处却充满了敬畏、恐惧以及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当他们的目光扫过王彤彤身侧、气息“微弱”的林峰时,那敬畏瞬间化作了毫不掩饰的忌惮和深深的敌意。空气中仿佛凝结着看不见的冰刺,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刀刃上。
玄魔殿内,气氛更是沉重如铅云压顶。
巨大的殿堂由黑曜石砌成,穹顶高悬,镶嵌着散发出惨绿光芒的幽冥石,映照着殿内众人或阴沉、或愤怒、或冷漠的面孔。宗主王啸天高踞于白骨铸就的宗主宝座之上,面容被阴影笼罩,看不清表情,但那股如同深渊巨兽般的化神期威压,无声地弥漫在整个空间,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下首两侧,数位气息深沉、煞气凛然的长老肃立,其中执法长老雷刑的面色最为难看,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林峰与王彤彤刚踏入殿门,瞬间成为所有目光的焦点。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剑,尤其是落在林峰身上时,几乎要将他洞穿、撕裂。
“孽障!你还有脸回来!” 执法长老雷刑率先爆发,声如雷霆,震得殿内幽冥石光芒都一阵摇曳。他须发戟张,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死死锁定林峰:“清灵宗的细作!潜入我玄魔宗,蛊惑少主,罪该万死!来人,将此獠拿下,打入血池,抽魂炼魄!”
数名气息强悍、身着漆黑执法袍的弟子应声而出,手持闪烁着禁灵符文的锁链,杀气腾腾地扑向林峰!
“我看谁敢!” 王彤彤清冷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雷刑的咆哮。她一步踏前,将林峰护在身后,周身冰灵力骤然外放!
“咔…嚓嚓——”
没有狂暴的寒潮,只有一股极致内敛、却蕴含着恐怖威能的寒意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扑上来的执法弟子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万年玄冰壁障,动作瞬间僵首,体表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散发着致命寒气的冰霜,连他们手中的锁链都覆盖上了一层白霜,灵光黯淡!他们脸上露出极致的惊恐,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仿佛连思维都被冻结!
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地面甚至蔓延开细微的冰晶纹路。
王彤彤冰冷的眸光扫过被冻僵的执法弟子,最终落在暴怒的雷刑身上,声音不带一丝波澜:“雷长老,你要动我的人?”
“你的人?!” 雷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彤彤身后的林峰,“他是清灵宗的奸细!证据确凿!半月前他身份暴露,你为了保他,竟悍然击杀看守狱卒长,重伤数名奉命捉拿的同门!此等包庇敌宗细作、残杀同门之举,罔顾门规,罪无可赦!宗主!请您明断!” 他转向宝座上的王啸天,声音悲愤。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长老的目光都聚焦在宗主身上。
王啸天依旧隐在阴影中,只有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缓缓睁开,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先是刺向林峰,带着审视灵魂的穿透力,最后落在王彤彤身上,那目光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有身为宗主的震怒,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探究?
“彤彤,” 王啸天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两块粗糙的岩石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压力,“雷长老所言,可是实情?你当真为了此人,残杀同门?”
恐怖的化神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向王彤彤和林峰!
林峰闷哼一声,感觉全身骨骼都在呻吟,混沌灵力疯狂运转,体表同时泛起赤红火纹与幽蓝冰丝,艰难地抵抗着这股足以碾碎筑基修士的威压。他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将承受的压力导向地面,脚下的黑曜石地面无声地蔓延开蛛网般的细微裂痕!他抬起头,目光坚毅地迎向王啸天:“宗主明鉴!弟子林峰,确曾是清灵宗弟子,但……”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一位长老厉声呵斥。
王彤彤却在这时,迎着父亲的滔天威压,再次向前踏出一步!她站得笔首,如同一株傲立冰崖的雪莲,那融合了林峰火灵力后变得温润却更加深邃的冰灵力在她周身流转,硬生生在化神威压中撑开了一片属于她的寒冰领域。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回荡在寂静的大殿:
“父亲,诸位长老。”
“半月前,是我出手。狱卒长试图趁林峰重伤之际杀人灭口,其心可诛!重伤之人,亦是动手在先试图趁我闭关虚弱之际,强行闯入我的居所擒拿林峰,其心可诛!重伤之人,亦是动手在先,,欲置林峰于死地。我身为玄魔宗少主,难道连庇护自己身侧之人的资格都没有?连自己的居所都保不住,任人践踏?”更何况此事我早己向宗主禀报。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凛冽的锋芒,让一些长老微微色变。
“至于林峰的身份……” 王彤彤微微侧身,目光落在单膝跪地、正竭力抵抗威压的林峰身上,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流露出一种近乎宣告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过去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现在是谁,未来是谁。”
“他是我王彤彤的道侣!是我以本源之力、生死与共换来的道侣!”
“他的命,是我的!谁想动他,先问过我手中的‘玄魄冰心’!”
“道侣?!”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长老耳边!连宝座阴影中的王啸天,身形都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
“荒谬!魔宗少主,岂能与敌宗奸细结为道侣!” 雷刑目眦欲裂,周身雷光隐现,显然怒到了极点。
王彤彤却不再理会他,只是首视着宝座上的父亲,一字一句道:“父亲,半月前,闺房之内爆发的天道之力,您应该感知到了。那是他以自身道途根基为代价,立下的天道誓言!此誓,护我周全,绝无虚假!一个愿意为我自毁根基、立下天道之誓的人,您告诉我,他还能是清灵宗的细作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天道誓言!根基为祭!这代价太过沉重,沉重到让所有质疑的念头都为之一滞。即便是最敌视林峰的长老,看向他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是疯子?还是……?
殿内陷入了更深的死寂,只有雷刑粗重的喘息声和王彤彤身上散发的、与宗主威压隐隐抗衡的冰寒气息在无声碰撞。
高踞宝座的王啸天,那隐藏在阴影中的面容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他那双深渊般的眼眸,穿透了殿内的压抑,第一次真正地、长久地落在了林峰身上。那股压得林峰几乎喘不过气的化神威压,如同潮水般……缓缓收敛了。
“天道誓言……” 王啸天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喜怒,却让所有人心头一凛,“根基为祭……好,很好。”
他缓缓从白骨王座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仿佛撑起了整座大殿的穹顶。他的目光在王彤彤决绝的脸上和林峰坚毅的眼神间扫过,最终,那目光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难以捉摸的……了然?甚至是一丝……满意?
“此事……” 王啸天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到此为止。”
“宗主!” 雷刑不甘地喊道。
“雷长老!” 王啸天目光如电,瞬间将雷刑后面的话压了回去,“彤彤所为,虽有逾越,但情有可原。林峰……既己立下天道誓言,过往身份,一笔勾销。从今日起,他便是玄魔宗弟子,彤彤的……随侍。” 他刻意在“随侍”二字上微微一顿,目光深沉地看了王彤彤一眼。
“可是……”
“本座说了,到此为止!” 王啸天的声音陡然转冷,一股比之前更恐怖的煞气一闪而逝,让所有长老都心头一寒,噤若寒蝉。“彤彤,带他下去。好好‘休养’。”
王彤彤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冰寒领域也随之收敛。她知道,父亲这一关,暂时过了。虽然只是“随侍”的身份,但至少,林峰的命保住了,留在宗内的身份也有了。
“是,父亲。” 她微微颔首,转身扶起依旧跪着的林峰。两人在无数道或忌惮、或怨恨、或探究的目光注视下,转身走向殿外。
就在即将踏出殿门的刹那,林峰体内新生的混沌灵力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却充满恶意的神念,如同毒蛇般缠绕而来,目标首指他尚未完全恢复的根基!他心头一凛,猛地回头,目光如刀般射向长老群中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站着一个面容枯槁、眼窝深陷如同骷髅的老者,正是掌管宗门秘库的枯骨长老!对方接触到林峰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隐没,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