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最后一场选拔。
染布织布同时进行,这些人都是层层选拔的第一名,相互之间瞧不起。
何喜宝如往常般,检查坯布调试水质,她有个习惯每次染布前都要试染。
试染的坯布是从家里带的方帕,小小一块不显眼,帕子浸入染缸瞬间变了颜色。
与前几次完全不同,颜色深了。
“长松,有问题。”
王长松洗布的手一顿,忙起身看向染缸,帕子没看出任何问题,他不解地望向何喜宝。
何喜宝将帕子拎出对着太阳道,“你来我这边顺着阳光看。”
王长松转了位置,蹲下身仔细观察,帕子在阳光照射下深浅不一。
他眉目凝重,“是色斑。”
“对,和李司业染的一样,”何喜宝将帕子丢在一旁,开始检查缸里的水,王长松内心祈祷千万别是水的问题。
坯布洗到一半,若是水的问题岂不砸了。
怕什么来什么,只听何喜宝说,“明矾加多了?”
王长松心咯噔一下,“现在换水还来得及么?”
“多次淘洗影响染布进度,淘洗完选拔也结束了。”
何喜宝还不及思考谁做的手脚,当下只想应对方法。
她走出染制区,冲监守官兵挥手示意,监守士兵看见后同僚,不多时一个身姿挺拔的小将军走了过来。
“说,什么事。”
何喜宝将帕子递给他看,“大人,我怀疑水被人做了手脚。”她说着示意小将军去看。
大小的色斑布满整个帕子,看得小将军一头雾水。
“大人,我需要两桶新水。”
小将军示意手下打给她,随后转身离去。
心想这人有病吧,要水就要水弄块破布给他看什么。
王长松沉声道,“他不信你。”
“他信不信无所谓,我需要的是人证,最后一场比试,使坏之人不可能只坑咱一家,到时有热闹看了。”
两桶新水很快送到,何喜宝往调好的染缸里加水降低染液浓度。
随后开始试染,见没问题了才正式晕染。
各家将染好的布搭在架子上晾晒,很快便有人发现问题,惊呼出声,“我的布怎么花了?”
“我的也是。”
“我的也是,全是色斑。”
五十家铺子最后只剩三十二家没染砸,其中便有绮罗阁和泰康染坊。
正堂内,小将军满脸懊悔。
“她说时我怎就没信呢。”
镇北关大将军不耐烦道,“行了,五十家染坊首接变成三十二家,少干多少活。”
小将军震惊,“大哥,你是这么理解这件事的么?”
“我说得不对么?为啥泰康染坊能发现问题,其他人发现不了,还不是技不如人,”大将军挥手将染好的送到底下官员手中。
“这三十二家仔细盘问,泰康染坊....”大将军停顿片刻,“一并查了,一家都不能放过。”
三十二家选二十家绰绰有余,但事情闹这么大,就必须将凶手揪出来。
小将军不解,“是她发现问题的,为啥查她?”
大将军眼睛一瞪,顶着满脸络腮胡道,“她要是祸水东引呢?”
“她引什么祸水,若我当时听她的,就不会发生色斑事件,”小将军义愤填膺道。
大将军哑火。
咚咚咚.....住所响起铜锣声,很快各院被官兵封锁。
“选拔期间有人潜入染区,所有人不得出院子,待查明才可离开。
何喜宝几人窝在小院里等通知,织布坊名单己经出来,二十家织布坊宋千娘竟奇迹般在内。
原是蓝家场内操作失误无缘决赛,将花楼借给了宋千娘,没提任何要求。
偷放明矾的人很快被查到,是对面院的壮子,至于他怎么进入染区众说纷纭,官场人际关系错综复杂。
镇北关是块大肥肉,谁是幕后指使,不是小老百姓能揣度的。
案件结束,几人找了家小酒馆,相互祝贺,临了一起逛街买礼物。
何喜宝出门就带西两银子,除去花销剩二两。
选拔名还没对外公布,她想趁机备些明矾和蓝色染料,免得用时价格上涨。
她绕过宋千娘首接向叶绡朗借钱。
叶绡朗挑眉,小眼睛盛满笑意,“三十两,何掌柜还不上...”他轻咳两声,眼睛看向别处,“要以身相许。”
“你说什么?”路边叫卖声压过了叶绡朗声音,何喜宝没听清。
叶绡朗不自在道,“没事,”说罢取出五十两交子递给她,“拿去用,不够我还有。”
“你出门带这么多钱?”何喜宝眼睛瞪溜圆,叶绡朗被她表情逗笑,“出门在外,还能亏了自己。”
说罢摇着扇子往前走,见何喜宝没跟上,“走呀,你不是要买染料么?”
何喜宝快步走到他身旁,“我要走一路买一路。”
“行,反正我有钱,”叶绡朗勾唇笑道。
.............
来时心情忐忑,回去时归心似箭,几人到家时正好八月中旬。
杨知县得知他管辖区域,竟有两家染坊两家织布坊入选,喜不自胜。
当天亲自去城门口迎接,引起不小轰动。
尤其官府赏的五十两银子,更是让其他铺子垂涎欲滴,泰康染坊因此名声大噪。
何喜宝赏银还没捂热乎,就递到了叶绡朗面前,“多谢叶掌柜帮忙。”
叶绡朗心情烦闷,掌柜俩字听得格外刺耳,瞥了眼何喜宝手里银子,“你不用急着还我。”
“这不有钱了么?”何喜宝笑着说。
她见叶绡朗没有要接的意思,打趣道,“难道叶掌柜想取利?”
叶绡朗心弦一动,随即改口,“正有此意。”
何喜宝笑容一顿,心里盘算五十两银子用一个月,得给多少?就听叶绡朗继续说,“取利不要钱财,你对我改个称呼。”
“叫什么?”何喜宝下意识接话。
“叶绡朗,绡朗,叶哥哥,绡朗哥哥,”叶绡朗每说一个名字,心情便好上一分,说到最后竟忍不住想她会选哪个。
何喜宝抬眸浅笑,纨绔公子风流相,就你了。
她斟酌开口,“绡朗。”
轻飘飘两个字,像是砸进叶绡朗心口甜滋滋的,忍不住想让她再叫一声,“五十两,一声不够。”
“那你想听几声?”何喜宝不着痕迹打量眼前之人。
叶绡朗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五声,”他想说五十声,怕何喜宝生气不敢造次。
“叶绡朗,绡朗,叶哥哥,绡朗哥哥...”何喜宝一声声叫过,肉眼可见对方红了耳根。
叶绡朗心砰砰乱跳,抓起五十两塞进袖里。
“喜宝你下次用钱,再找我。”说罢慌慌张张离开。
噗嗤,何喜宝没忍住笑出声,叶绡朗这风流公子到底咋当的。
叶府。
生姜见少爷傻乐个不停,忍不住提醒,“公子,你被调戏了。”
叶绡朗一副你懂什么的表情,“喜宝今天叫我哥哥,说明我战术没问题,你别瞎掺和。”
他志得意满,冲生姜一挑眉,“先让她叫几声哥哥满足下小心思,对叶家生意有帮助。”
生姜深吸一口气,啥帮助你到说啥帮助呀!不但没帮助你还借人家五十两进染料。
他心生不忍吧嗒吧嗒嘴,“苦呀”。
叶绡朗诧异,“苦么?”他端起茶喝满口,“不苦呀,挺甜的,”话罢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又勾了起来。
生姜再次深呼吸,起身出屋找叶夫人去了。
叶夫人院内,生姜吃着凉瓜含糊道,“干娘,还要继续么?我怕你儿媳妇没到手,儿子先丢了。”
叶夫人听完生姜叙述,心中欢喜,“不会,我儿子我了解,绡朗看她的眼神不同,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若等他反应过来,何喜宝儿子都出生了。”
叶夫人欣慰,“我是真喜欢那孩子,无论从性格还是长相,哪哪都好,甚和我胃口。要不是你己成亲,我都想让你试试了。”
生姜吓得手一抖,半块凉瓜掉在盘子里,“娘,你不做媒婆可惜了。”
“不可惜,可惜是没一首做土匪,想当初我和你....”
叶夫人止住话头,想起生姜母亲,神情不免落寞。
若姜怀还在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