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约的当天下午，王腾进行了一场极其庄重的“战前仪式”。
他，首先，将自己关在浴室里，用冷水，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冲洗了三遍。
在他看来，这，不是“洗澡”。
这，是在洗去凡世的“尘埃”，用“绝对的零度”，来冷却他那颗即将沸腾的“毁灭者之心”，以一种最纯粹、最冷静的姿态，去迎接他的“宿敌”——苏清雅。
然后，他打开衣柜，在自己那为数不多的“藏品”中，挑选出了他此行的“决战礼装”。
那是一件黑色的、正面用白色代码，印着一行英文的T恤——
「 I am the architey owru. 」 （我，是我自身毁灭的设计师。）
他觉得，这行字，完美地诠释了他此刻“黑化”后的人设，充满了“哲学”、“宿命”与“该死的帅气”。
“腾哥，你……你这是去约会，还是去参加自己的追悼会啊？”胖子张伟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要不要我给你准备一束白菊花？气氛都到这儿了。”
“凡人，你不懂。”王腾缓缓地系上鞋带，眼神深邃如渊，“这，不是‘约会’。”
“这是，一场决定两个‘世界’存亡的……论道。”
说完，他便以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姿态，走出了寝室。
……
图书馆，三楼。
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苏清雅己经到了，她正安静地看着书，仿佛她不是来“应战”的，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在等待朋友的女孩。
但王腾，却从她那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气场中，感受到了一股比“天外邪魔”陆晨还要恐怖一百倍的“压迫感”！
他迈着“毁灭者”特有的、僵硬的、充满了“使命感”的步伐，走上前，在苏清雅的对面，坐下。
两人，相对无言。
空气中，仿佛有无数道“数据流”与“精神力”，在进行着无声的、激烈的碰撞。
最终，还是苏清雅，率先打破了这片“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没有问游戏的事，也没有提那封“战书”。
她只是，将一张写满了字迹的A4纸，从桌上，轻轻地，推到了王腾的面前。
那姿态，优雅，冷静，却又带着一种“审阅论文”的、居高临下的从容。
王腾低下头，看到了那张纸的标题——
【关于《女神幻想录》世界观的内在矛盾与“神格”设定的致命缺陷分析】
王腾：“……”
只听苏清雅那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仔细研究了你的‘世界’。我发现，你的‘神’（指王腾），虽然拥有‘创世’的能力，但其所有的行为和决策，却反复地、不合逻辑地，被一个名为‘苏清雅’的‘使徒’所左右。”
“从‘系统设计’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致命的缺陷。”
“你的‘神’，不够‘自由’。他，被自己的‘造物’，束缚了。”
王腾感觉，自己的大脑，被一把“逻辑”的重锤，狠狠地敲了一下！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关于“毁灭”与“虚无”的哲学思辨，结果，对方一上来，不谈哲学，不谈感情，而是……跟他聊起了“游戏系统设计的合理性”？！
这，是什么打法？！
他那颗“毁灭者”的心，被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学术攻击”，打得措手不及！
但他，不能输！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燃烧着“黑化”的火焰，用一种“悲壮”而“高深”的语气，沉声反驳道：
“你懂什么！”
“那不是‘缺陷’！那是‘神’为了体验‘人性’，而为自己亲手戴上的……名为‘爱’的‘枷索’！”
“只有背负着名为‘苏清雅’的‘第一因果’，我的‘毁灭’，才有其存在的意义！舍弃了这道‘枷锁’的‘毁灭’，不过是毫无意义的、纯粹的‘虚无’而己！”
他说完，感觉自己帅爆了！
这番充满了“逼格”的辩白，足以让任何一个凡人，都为他那深邃的思想，而顶礼膜拜！
然而，苏清雅，只是静静地听他说完。
她那双清澈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那张因为“强行辩解”而涨红的脸，看着他那双充满了“中二之火”的眼睛。
然后，她缓缓地，开口了。
她没有再谈“神”，也没有再谈“世界”。
她只是，用一种最普通、最首接、却也最致命的语气，轻声地，问出了那个，足以让他所有“设定”都瞬间崩塌的……终极问题。
“王腾。”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是不是喜欢我？”
“……”
“轰————————！！！！！”
王腾感觉，自己那刚刚重塑的、坚不可摧的“毁灭者”人格，被这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话，瞬间，击穿了。
不是击穿。
是气化。
是连同他所有的“中二”、“设定”、“伪装”，在一瞬间，被一股来自“现实”的、无法抗拒的“真理”之力，彻底地、从这个宇宙中，抹去了。
他所有的、准备好的、关于“混沌”与“秩序”的辩词，都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般的、可悲的音节。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张着嘴，像一条被扔上岸的、缺氧的鱼。
那个熟悉的、他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代表着“社交系统”彻底崩溃的、血红色的弹窗，再次，遮蔽了他整个世界的屏幕。
FATAL ERROR. System Kernel Panic. Reboot Failed. ……Shutdow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