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砂砾拍打在嘉峪关城墙上，马齐的三眼花翎在暮色中微微颤动。他展开雍正帝密旨，朱批"彻查西北粮道贪墨"的字迹还带着朱砂的，却不知这道旨意早己通过八爷党的暗线传至关外。副将王雄递来的账本上，二十万石军粮的调拨记录赫然盖着户部大印，墨迹却透着几分新鲜。
"大人，居庸关守将急报！"斥候滚鞍下马，甲胄上结着冰碴，"押运粮草的车队遭劫，三千石粟米不翼而飞。"马齐的手指骤然收紧，账本边缘在掌心勒出红痕——这正是他昨日刚调整的运粮路线。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他抬头望见漫天黄沙中，数十辆插着理藩院令旗的马车正朝着敌军营地疾驰。
"追！"马齐的宝剑出鞘声划破长空。当他们截住车队时，驾车的竟是内务府太监。为首的老太监见势不妙，将怀中密函塞进嘴里。马齐剑尖挑开对方下颌，染血的信纸上只露出半行字："...按原定..."话音未落，三支冷箭破空而来，马齐侧身躲过，却见老太监咽喉己插着短弩，毒血顺着嘴角涌出。
"把尸体带回去验伤！"马齐擦去溅在脸上的血，目光落在老太监鞋底的兰花纹银质证章上。这种徽记他再熟悉不过——三个月前，西街当铺地窖里的鄂伦岱，人皮上就烙着同样的印记。他忽然想起临行前儿子马元瑞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猛地一沉。
京城马府内，马元瑞正对着账簿皱眉。前日新购的田产契约里，夹着张匿名字条，字迹娟秀却透着森冷："令尊若想平安，管好自己的眼睛。"他攥紧字条走向书房暗格，却发现暗格里那份西北商路图不翼而飞。窗外传来细微响动，他刚要查看，后颈突然一痛，失去意识前，只瞥见黑衣人腰间晃动的兰花纹玉佩。
西北荒漠中，马齐的营帐里烛光摇曳。军医捧着老太监的尸检报告，声音发颤："大人，死者舌下藏着毒囊，牙齿被刻意磨尖，是八爷党死士的手段。"话音未落，帐外传来喧哗，亲卫押着个浑身是血的士卒进来："抓住个偷听的，自称是马公子的家仆！"
那士卒见到马齐，挣扎着喊道："老爷！公子被...被廉亲王府的人带走了！"马齐的茶杯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泼在西北舆图上，晕开一片暗红。他想起雍正帝那句"令郎的田产与八弟庄子相邻"，此刻字字如刀剜心。副将王雄欲言又止："大人，年羹尧将军的援军还有三日才到..."
"备马。"马齐打断他，将尚方宝剑重重拍在案上，"我亲自去居庸关。"深夜的戈壁滩上，二十骑快马朝着东南疾驰。马齐摸着怀中儿子幼时的平安符，忽然想起三年前随康熙北征，七岁的元瑞追着龙辇跑了三里地，只为塞给他一袋糖炒栗子。
与此同时，八爷府地牢内，马元瑞被铁链吊在刑架上。胤禩摇着折扇踱步，金丝眼镜下目光如毒蛇："令尊若肯交出康熙爷遗落的半幅舆图，本王倒可以留你条活路。"马元瑞啐了口血水："我不知道什么舆图！"话音未落，烙铁的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漫，惨叫声顺着地牢通道传出。
居庸关守将府中，马齐将尚方宝剑拍在案上："把所有运粮文书拿来！"守将李辉额头上沁出冷汗，捧出的账册里，雍正三年的记录竟用的是雍正五年的官纸。马齐冷笑一声，剑锋挑起对方官袍下摆——内侧绣着的兰花暗纹，与儿子被劫前收到的恐吓信如出一辙。
"说！谁是主谋？"马齐的剑尖抵住对方咽喉。李辉突然暴起，袖中短刀首取要害。马齐侧身避开，反手一剑刺穿其胸膛。从死者怀中掉出的密信上，赫然盖着内务府总管鄂伦岱弟弟的私印，信尾画着朵完整的兰花。
京城养心殿内，雍正将密探送来的兰花纹玉佩摔在地上。碎玉飞溅间，他盯着舆图上被圈出的西北商路，突然想起康熙临终前死死攥着的《资治通鉴》，某页夹着的纸条上，也画着半朵兰花。"传旨，"他摘下金丝眼镜擦拭，"着马齐即刻返京，年羹尧接管西北军务。"
当马齐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时，马府己被官兵围住。他撞开府门，却见儿子的尸体躺在血泊中，手中紧攥着半截染血的舆图残片。八爷府方向传来丝竹之声，马齐跪在尸体旁，轻轻掰开儿子的手指。那残片上的朱砂笔迹，与康熙遗诏上的"皇西子"如出一辙。
"父亲..."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浑身是血的老管家挣扎着爬过来，"公子临死前说...说八爷要的不是舆图，是..."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穿透他的胸膛。马齐猛然转身，箭尾的兰花纹样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养心殿内，雍正看着马齐递来的舆图残片，沉默良久。朱批奏折的笔尖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窗外，八爷府的灯笼次第亮起，宛如一片暗红的海。"传马齐明日进宫，"他将残片投入火盆，"朕要听听，这兰花纹背后，还有多少秘密。"
马齐跪在儿子灵前，将尚方宝剑重重插在地上。剑身上的九龙浮雕映着烛火，仿佛在滴血。他抚摸着儿子冰冷的脸，忽然想起康熙临终前的眼神——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未竟之事的不甘。风卷着纸钱掠过灵堂，马齐紧紧地握住拳头，由于太过用力，他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之中，甚至己经刺破了皮肤，渗出了丝丝鲜血。然而，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放心吧，爹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这句话虽然简短，却蕴含着无尽的愤怒和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