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年冬,德胜门外的官道上,得胜归来的大军旌旗招展。马齐骑在战马上,望着渐渐显露轮廓的京城城楼,紧绷数月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寒风掠过他斑驳的铠甲,古北口之战的血腥厮杀仿佛还在眼前,可他没想到,真正的战场竟在这红墙之内悄然拉开帷幕。
皇宫内,养心殿的金砖被炭火烧得温热,雍正帝却仍觉脊背发凉。案头堆满弹劾马齐的奏折,墨迹未干的弹劾条款触目惊心:"私通准噶尔""克扣军饷""意图谋反"。八爷胤禩一党的亲信御史言辞凿凿,甚至附上所谓"通敌书信",信纸边角还染着暗红血迹,似是刚从战场捡回的"铁证"。
"荒唐!"雍正帝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玄狐大氅扫过青玉香薰,"马齐舍子涉险,力挽狂澜,竟遭如此构陷!"
首席军机大臣张廷玉捡起奏折,指尖拂过伪造的书信,眉头紧锁:"陛下,此信笔迹刻意模仿马齐大人,但用词粗鄙,破绽百出。只是八爷党此番造势汹汹,满城百姓己议论纷纷,若不及时处置..."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侍卫长神色慌张:"禀皇上,马齐大人自缚于午门外,求见天颜!"
雍正帝霍然起身,龙袍带起一阵劲风:"传!"
午门外,凛冽的北风卷着雪粒打在马齐脸上。这位花甲老臣身披素白单衣,双手被粗麻绳捆在身后,脚下积雪己被染红——那是他用佩刀划破掌心写下的血书,洋洋洒洒数百字,将古北口之战的每一处细节、每一笔军饷流向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罪臣马齐,求见陛下!"苍老的声音穿透风雪,惊起宫墙檐角的寒鸦。
第二章 朝堂风云
乾清宫内,群臣分立两班。八爷党的御史们趾高气扬,领头的鄂伦岱甩着马蹄袖,言辞咄咄逼人:"马齐身负通敌重罪,却公然自缚求见,分明是作秀!恳请陛下立即下旨查办!"
马齐跪在丹墀之下,冻得发紫的嘴唇微微颤抖:"陛下,臣若通敌,何苦以幼子为质?若贪墨军饷,古北口守军如何能以少胜多?这些奏折中的'证据',不过是八爷党伪造的废纸!"
鄂伦岱冷笑:"马大人巧舌如簧,可这通敌书信上的血迹又作何解释?"
"这血迹..."马齐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左胸狰狞的箭伤,"正是古北口之战时,为救隆科多将军所中!臣愿当堂对质,让太医查验新旧!"
殿内一片哗然。雍正帝目光如炬,盯着马齐伤口良久,突然拍案而起:"来人!宣太医院院正!"
半个时辰后,白发苍苍的院正颤巍巍跪下:"启禀陛下,马大人箭伤确为新创,且箭头淬有西域狼毒,若非及时救治,早己毒发身亡。"
鄂伦岱面色骤变,却仍强辩:"箭伤虽真,也不能证明书信是假!"
"够了!"雍正帝怒喝,"传刑部尚书!将所谓'通敌书信'与马齐历年奏折笔迹比对,若有虚假,严惩不贷!"
八爷党众人面面相觑,冷汗浸透官服。马齐却在此时取出一卷竹简,正是他在古北口前线记录的军饷明细,每一笔支出都有隆科多、年羹尧的亲笔签字。竹简边角还粘着暗红血渍——那是他受伤时,用鲜血封印的证据。
第三章 血证昭昭
刑部衙门内,灯火彻夜未熄。二十名书吏将马齐的奏折与"通敌书信"逐字比对,放大镜下,模仿者刻意描摹的顿笔、不自然的转折无所遁形。与此同时,年羹尧的八百里加急密折也送到了雍正帝手中,详细陈述马齐在古北口的功绩,并揭穿八爷党收买降卒伪造证据的阴谋。
次日早朝,刑部尚书高举比对结果:"陛下,'通敌书信'确系伪造,笔迹与马齐大人奏折相差甚远!"
鄂伦岱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八爷党众人纷纷跪倒,高呼"臣等失察"。雍正帝怒目扫视群臣,突然将御案上的弹劾奏折尽数扫落:"马齐为国尽忠,舍生忘死,尔等竟敢构陷忠良!"
马齐叩首至地:"陛下圣明。臣恳请彻查此事,还朝堂清明。"
一场风暴席卷京城。八爷党二十余名官员被革职查办,鄂伦岱被流放宁古塔。抄家时,在他书房暗格里搜出尚未销毁的伪造书信底稿,以及策妄阿拉布坦密使留下的黄金。原来,准噶尔部早与八爷党勾结,妄图借构陷马齐,扰乱清廷内政。
尘埃落定那日,雍正帝在养心殿单独召见马齐。案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鹿血羹,正是马齐幼子元龙亲手所制。
"爱卿受苦了。"雍正帝亲自扶起马齐,"朕赐你紫禁城骑马,子孙世袭一等轻车都尉。"
马齐老泪纵横:"臣所求不过清白二字。古北口的将士们用性命换来的胜利,不能被奸人玷污。"
夕阳西下,马齐走出宫门,望着漫天晚霞。寒风中,他轻抚胸前的箭伤,那道疤痕己结痂,如同镌刻在骨血里的勋章。远处,幼子元龙骑着小马驹飞奔而来,马蹄踏碎满地残阳。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所谓忠骨,不仅要经得起沙场的考验,更要扛得住朝堂的暗流。而他,永远是大清最坚实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