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摊贩们卷起包袱就跑。
陆启明心头一紧，赶紧往反方向跑。
刚跑出几步，迎面撞上个慌不择路的小伙子。
那家伙瘦得跟竹竿似的，一头撞进他怀里。
“哎哟！”
两人同时摔了个屁股墩儿。小伙子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钱袋子“啪嗒”掉在地上。
“站住！别跑！”
红袖章的吼声越来越近。
陆启明眼疾手快，一把抓起钱包，拽着小伙子就往巷子里钻。
“哎我钱包！”
“闭嘴！想被抓啊？”
七拐八绕钻了七八条巷子，身后追兵的脚步声终于听不见了。
陆启明这才松开手，两人靠在墙根首喘粗气。
“谢、谢谢哥！”小伙子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你，我今儿就完犊子了！”
陆启明把钱包扔给他：“下回小心点。”
小伙子接过钱包，手还在抖。
他忽然从兜里摸出两个煮鸡蛋，硬塞给陆启明：“哥，没啥谢你的，就这俩鸡蛋...”
陆启明乐了。
这年头鸡蛋可是稀罕物，看来是个实诚人。
“我叫李大山。”小伙子挠挠头：“是来置办下乡东西的...”
“陆启明。”他接过鸡蛋，在墙上磕了磕：“你也下乡？”
李大山愁眉苦脸地点头：“家里五个孩子，我排老西。街道办说必须去一个...”
他压低声音：“我寻思着来黑市换点粮票布票，结果转悠半天没找着地方。刚在外头跟人换了两斤粮票，差点被逮着...”
陆启明三两口吃完鸡蛋，随手把壳一扔：“黑市就在铁路边上，不过今天肯定查得严，你等下午再来。”
他打量了下李大山。
这小子虽然瘦，但骨架大，一看就是能干活的。
眼神也老实，不像有坏心眼的。
“你去哪儿下乡？”
“长梁公社太平村。”李大山苦着脸：“听说那地方穷得叮当响...”
陆启明眼睛一亮。
这地方他上辈子听说过，七七年恢复高考后出了好几个大学生，后来还成了模范村。
“巧了，我也正打算报名去那儿。”陆启明拍拍他肩膀：“明儿一早火车站见？”
李大山顿时来了精神：“真的？那太好了！我、我还怕一个人...”
“以后咱们互相照应着！”
“行了，赶紧回去吧。”陆启明看了眼天色：“记住啊，明儿七点，火车站东门。”
李大山连连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两人道别后，陆启明心情也挺不错的。
这趟不仅赚了钱买了货，还捡了个憨厚的伙计，有人一起下乡，倒是比自个儿单打独斗的要强。
不过现在，得先去报名才行。
陆启明哼着小曲儿往知青办走，顺手从空间里摸出那包大前门，往兜里一揣。
这年头，办事不递根烟，门都难进。
知青办门口排着长队，不少年轻人愁眉苦脸的，一看就是被家里逼着来报名的。
陆启明首接绕过队伍，往办公室门口一站，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排队去！”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陆启明笑眯眯地推开门，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过去：“同志，打听个事儿。”
办公桌后面坐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抬头瞥了一眼，看到烟，脸色稍微缓和了点：“什么事？”
陆启明把整包烟往桌上一放：“我想报名下乡，听说长梁公社太平村还缺人？”
眼镜男一愣，推了推眼镜：“你咋知道？”
“听街道办的同志提过一嘴。”陆启明笑得诚恳：“我想去那儿，您看行不？”
眼镜男盯着那包烟，犹豫了一下：“那边是山区，条件艰苦......”
山区才好呢！
山区才能打猎，种地！
到时候打上一头熊瞎子，不比在城里干个一年半载的还要强？
“越艰苦越能锻炼人嘛！”陆启明一拍胸脯：“我听说太平村的老乡们特别朴实，正适合我们知识青年接受再教育！”
眼镜男被逗乐了：“你小子倒是会说话。”
他拉开抽屉，翻出登记表：“叫什么名字？”
“陆启明。”
“哟，这名字耳熟......”眼镜男抬头看他：“农机厂招工第一那个？”
陆启明故作腼腆地笑笑：“侥幸，侥幸。”
眼镜男咂咂嘴：“有这本事还下乡？”
“响应号召嘛。”陆启明压低声音：“再说了，名额让给更需要的人了。”
眼镜男恍然大悟，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觉悟高！”
他唰唰几笔填好表格，又从抽屉里拿出个公章，“啪”地一盖：“成了！明天早上七点，火车站集合，有人带队。”
“谢谢同志！”陆启明笑得真诚：“对了，太平村那边......”
“放心，我给你打个标记。”眼镜男把烟揣进兜里：“你这样的好苗子，到哪儿都受欢迎。”
陆启明又客套两句，转身出门。
外头排队的人见他这么快就办好手续，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陆启明心情大好，溜溜达达往家走。
现在下乡的事情解决了，就得先好好回敬回敬二叔一家了。
二房家可藏着不少好东西。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包括那老不死的，棺材本都少说有两千块钱。
不得搬空了再说？
得先找个由头.....
陆启明哼着小曲儿晃到二房家门口，抬手“咚咚咚”敲了三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陆建国那张老脸从门缝里挤出来：“晦气玩意儿！你来干啥？”
“二叔......”陆启明缩着脖子，活像只受惊的鹌鹑。
“滚！名额的事儿门儿都没有！”陆建国作势要关门。
陆启明赶紧抵住门板：“二叔！我、我是来道别的......”
“道啥别？”陆建国眯起三角眼。
“我报名下乡了......”陆启明眼圈一红：“明天就走......”
陆建国一愣，上下打量他：“真的假的？”
“真的！”陆启明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知青办都登记了，再说了，我名额都给二叔了，二叔还不信我吗？”
他抽抽搭搭地抬头：“二叔，我在城里就你们这些亲人了。”
“临走前，我想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顿饭，也算是给我践行了。”
“啥？”陆建国眼珠子瞪得溜圆：“你请客？”
朱艳红突然从屋里窜出来，一把推开陆建国：“哎哟！启明要请客？”
她笑得满脸褶子：“这孩子就是懂事！知道孝敬长辈！”
陆建国拽了她一把：“你傻啊？他哪来的钱？”
“下乡补助，我刚领的。”陆启明摸出几十块钱皱巴巴的票子，怯生生地解释：“我这一走，十年八年都回不来了。”
“二叔，你是我亲二叔，我肯定舍不得你啊！”
朱艳红一拍大腿：“去！必须去！”
她扭头冲屋里喊：“超英！赶紧换衣裳！晚上下馆子！”
陆建国还是狐疑地盯着陆启明：“你小子......”
“二叔。”陆启明委屈巴巴地搓着衣角：“我就想跟家里人吃顿饭，要是不行，那就算了。”
陆建国嘴角一抽，面色顿时得意起来。
这小子肯定是知道自己要下乡了，怕以后吃不起饭的时候没个照应的！
呵!
早这么办，不就好了吗？
他一挥手，冷哼道：“晚上七点，国营饭店是吧？”
“嗯！”陆启明重重点头：“我、我先去订位置......”
他转身要走，又被朱艳红叫住：“哎！等等！”
“那个...”朱艳红搓着手：“你奶奶腿脚不好......”
陆启明立刻会意：“都来！都来！我请全家！”
朱艳红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好！真是个孝顺孩子！”
陆启明走出老远，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吃吧吃吧......
最后一顿断头饭，可得吃撑了才行！
你们不吃撑喝醉，我哪有机会搬空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