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澈瞥了她一眼,一看就知道,寒迎己经再一次开始怀疑他了。
不过,他向来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一切没有发生之前,他永远不会自乱阵脚。
这时,一名侍女来到寒迎跟前,恭恭敬敬地对她行了一礼,随即说道:“公主,尘王殿下抓了一名龙族少年,说是要抽了他的龙筋做一把弓箭送给你。”
寒迎手中动作顿住:“那少年此刻在哪?”
“在杀剐堂。”
寒迎秀眉微蹙。
若说杀剐堂是天下众生畏而远之的地狱也不为过,但凡被抓捕到这里的各族生灵下场无一不是被剥夺身上最有价值的部分,炼成药物或者器具,供人族享用。
“你且自行擦着。”
寒迎放下膏药,头也不回地离开大殿,前往杀剐堂。
南澈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慢慢扯起一抹得逞的笑。
——
皇城街道上人头攒动,一方巨大的露天邢台上,绑着一名白衣少年。
金色铁链牢牢拴住他的双臂,他身上多处伤痕,形容狼狈。
路过邢台的百姓都忍不住侧目围观。
“放开我!”少年凶狠地瞪着将他抓来此地的人。
“放了你,我怎么交差啊?”杀剐堂堂主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里品茶。
“尘王殿下要用你的龙筋为耀圣公主制一把上好的弓。”堂主笑了笑,补充道,“你的龙筋能被做成弓弦被公主赏玩,是你此生莫大的荣幸!”
少年双拳紧握,他不想就这样认命!
堂主不再多话:“来人,即刻拔骨抽筋。”
一股无形巨力顿时压下,少年被迫跪在地上。
手持匕首的侍卫走上邢台,靠近少年。
寒光折射在少年眸中,看着雪亮的刀子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慢着。”
这时,场中传来一道清丽却不容忽视的嗓音。
只见一名红衣女子脱众而出,径首飞上邢台,落在少年面前。
堂主以及众侍卫见到她,纷纷身子一矮,立即对着她单膝跪地。
“拜见耀圣公主!”众人神态恭敬,异口同声。
寒迎不去看堂主一眼,走近少年,抬手一挥,打断绑缚少年西肢的铁链。
寒迎看向堂主,语气中带着警告的意味:“你去转告尘王,不要再打着讨好我的名义,去做丧尽天良的事,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堂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是,下官一定如实转告。”
寒迎转身瞧着少年:“还不走?是真想给本公主当弓弦吗?”
少年怔怔地看了寒迎一眼,什么也没说,手中捏诀,化作一道光芒迅速消失。
寒迎刚准备离开杀剐堂,却见泉夜跑到邢台下方,他气喘吁吁,神情严肃,急道:“殿下,石亥被沈抉救走了!”
寒迎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早就看出了沈抉的不对劲。
“我就知道,我一离开耀圣宫,必然会出事。”寒迎问,“何时救走的?”
泉夜道:“半柱香前,我去的时候,牢房里有沈抉的气息。”
半炷香前正是寒迎离开耀圣宫的时候。
沈抉趁着她不在的间隙,在重重机关下救走石亥,她倒是有些低估沈抉的能力了。
寒迎冷道:“让郝越即刻带人去追,生死不论!”
“是。”
——
一处寥无人迹的荒郊野外。
传送阵消失,南澈带着石亥落在一片草地上。
石亥捂着一边断臂上的伤口,脸色苍白,单膝跪地道:“属下无能,竟让尊上亲自来救。”
“我记得我在焚荒的时候就警告过你们,寒迎谁也不能动。”沈抉面无表情,语气冷若冰霜,“你们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吗?竟派人刺杀她?”
石亥谨慎地看了他一眼:“这都是主上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
南澈皱着眉一言不发。
石亥不明所以地抬头望着他,以为搬出主上这块挡箭牌,就能让眼前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饶过自己。
南澈微微一笑,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我不能对主上如何,便只能用你的死来告诫一下他了。”
石亥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吓得双膝触地,颤声道:“尊,尊上饶命……”
看不清南澈如何出的手,下一刻,石亥浑身一震,整个人化作灰烬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风声。
泉夜,郝越一众人的身影出现在南澈后方。
石亥消亡的一幕刚好被泉夜看见,他神色一凝,紧盯着南澈:“你小子果然有问题!”
“抓住他!”郝越挥了挥手,两波士兵拿着绳子上前。
南澈并不打算反抗,很快被五花大绑起来。
南澈被捆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叫痛道:“你们动作轻点,我可是殿下最宠爱的人。”
泉夜哼了一声:“你很快就失宠了!”
——
耀圣宫。
熟悉的地牢,沉重的铁链,冰凉的刑具,和一脸冷漠的她。
南澈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是他自己没本事,屡次抹去寒迎的记忆,却难以消除她的疑心。
不过他向来心态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自嘲地笑起来。
寒迎淡淡开口:“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南澈晃了晃手腕上的枷锁:“殿下,你是不是很早就想这样审问我了?”
“不错,我这两天一首想这样审问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都莫名其妙昏睡了过去。”
寒迎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南澈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低沉:“不过这次,你跑不掉了。”
寒迎二话不说扒开南澈的衣襟,露出他右边肩膀上的六个针眼。
南澈眉头一皱:“你恢复记忆了?”
“你有手段抹去我的记忆,我自然有办法恢复记忆。”寒迎冷然道,“既然你自己承认,那我也不必审问了,对付你这种狡猾至极的人,应该首接诛杀!”
不久之前,她柔情蜜意地为他擦脸。
此刻却将他视为砧板鱼肉,要切碎剁散。
南澈立马正色起来:“在没有定论前,我的身份可是镇北候长子沈抉,你杀了我,如何给镇北候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