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枝捂着自己被吻得微微发红、甚至有点肿的下唇,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看着江栩近在咫尺的脸,那张万年冰封的俊脸上,似乎依旧没有太多表情,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却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而复杂的暗流。
“江医生!” 沈卿枝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夸张的控诉和掩饰不住的心慌意乱,“你、你耍流氓!不给我实质性的名分还亲我!我要告你医德败坏!吊销你的执照!” 她努力维持着骄纵大小姐的人设,耳根却红得滴血。
江栩没有理会她的控诉。他只是伸出手,动作有些迟疑,却无比坚定地,抓住了沈卿枝捂在唇上的那只手。
然后,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他将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白大褂下,心脏的位置。
冰冷的布料下,是同样冰冷的胸膛。
沈卿枝的手指微微蜷缩。
“这里……” 江栩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迷茫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你要离开……很疼。”
他的话音刚落,沈卿枝的指尖猛地一颤!
不是错觉!
在那片冰冷死寂的胸膛之下,隔着布料,她的掌心,竟然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存在的……搏动!
咚……咚……
如同沉睡的种子,在坚冰下发出了第一声挣扎!
沈卿枝震惊地抬头,看向江栩。他的脸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显然也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异样。
江栩松开了她的手,转身走到巨大的文件柜旁。
他没有用钥匙,只是手指在某个极其隐蔽的凹槽处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一个暗格无声地滑开。
他从里面取出一个薄薄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硬皮文件夹。
他走回来,将文件夹递到沈卿枝面前。
“你们要的生门。”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缓,目光却紧紧锁着她,“在最后一页。”
沈卿枝接过文件夹,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皮革。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抬头,迎上江栩的目光。
“你会走吗?” 江栩再次问道,声音里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微不可查的紧绷。
沈卿枝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片冰层下悄然裂开的缝隙,看着他那双带着困惑和一丝……近乎依赖的眼神。
她忽然展颜一笑,笑容明媚得如同穿透阴霾的阳光,带着沈大小姐特有的狡黠和任性。
她跳下办公桌,拿着文件夹,脚步轻快地走向门口。
“江医生,” 她停在门口,回过头,冲他眨了眨眼,笑容狡黠如狐,“你都不拿出点留下我的诚意,你猜我会不会走?”
说完,她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留下一个轻快又意味深长的背影。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阳光和花果香的气息,以及……一丝属于他的、冰冷的消毒水味道。
——
疗养院正门大厅。
气氛凝重得如同送葬。林骁、老周、陈默、小雅西人站在紧闭的、雕刻着繁复诡异花纹的巨大金属门前,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苍白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恍惚。
他们手中都紧紧攥着一页从沈卿枝给的那个文件夹里撕下的复印纸——那是生门的“钥匙”,一张看似普通的、标注着特定时间点的疗养院结构图碎片。
沈卿枝站在他们面前,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只是送别几个无关紧要的访客。
“记住我说的话。” 她淡淡开口,目光扫过林骁,“出去,忘掉一切。尤其是你,林骁。”
林骁脸色变幻,最终复杂地看着沈卿枝,嘴唇动了动:“你……真的不走?”
他无法理解。
生门就在眼前,这个诡异恐怖的地方有什么值得留恋?
沈卿枝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种林骁完全看不懂的释然和坚定,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小雅眼眶红红的,突然上前一步,用力抱了抱沈卿枝,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真诚:“卿枝姐!你一定要好好的!我等着……等着看你追到江医生!我可是你们的头号CP粉!我出去就给你们画同人图!”
小姑娘的脑回路总是与众不同,却也冲淡了些许离别的沉重。
老周和陈默也对着沈卿枝,郑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是感激和一丝敬畏。
沉重的金属大门,在某种无形力量的作用下,缓缓向内打开。门外,并非熟悉的街道,而是一片流动的、如同水波般的白光,散发着温和的吸引力。
“走!” 林骁最后看了沈卿枝一眼,咬牙低喝,率先踏入了那片白光。老周、陈默紧随其后。
小雅松开沈卿枝,抹了把眼泪,对着她用力挥了挥手,也转身跑进了白光之中。
大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沉重地合拢,隔绝了两个世界。
大厅里,只剩下沈卿枝一人。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抬头看着穹顶上那些扭曲的浮雕,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送走了。
她没有立刻回病房,而是在空旷死寂的大厅里站了很久,仿佛在整理思绪,也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当沈卿枝终于推开自己病房门时,脚步不由得一顿。
江栩就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白大褂,身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紧绷。他似乎己经站了很久。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转过身。
沈卿枝清晰地看到,他那张万年冰封的俊脸上,此刻竟罕见地失去了所有血色,薄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
而最让她心头一震的,是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眼角处,竟然泛着极其明显的、一抹刺目的红,如同上好的白玉沾染了朱砂,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感。
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复杂得难以分辨,有慌乱,有不确定,还有一种……仿佛即将失去整个世界般的巨大恐慌。
他在害怕。
害怕她真的走了。
沈卿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那点因为离别而产生的淡淡愁绪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又酸又软、又心疼又好笑的感觉。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来,打破了房间里凝滞的空气。
她像往常一样,旁若无人地走到她最爱的、靠窗的沙发贵妃榻前,慵懒地躺了下去,甚至还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然后,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心脏的位置,对着僵立在房间中央的江栩,拖长了语调,带着点撒娇和狡黠:
“江医生~我的主治医生大人,我病还没好呢。” 她眨了眨眼,眼神无辜又明亮,“你快来帮我听听,我这个心脏是不是又出问题了?跳得好快呀!”
江栩站在原地,看着沙发上那个巧笑倩兮、仿佛从未离开过的少女。
她那轻松写意的姿态,那带着点戏谑的话语,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他心中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冰冷和恐慌。
他动了。
不是走向听诊器,而是径首走向沙发。
在沈卿枝带着笑意的、微微惊讶的目光中,江栩俯下身,没有去听她的心跳,而是伸出双臂,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绝对占有和失而复得般珍重的力道,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深深地拥入了怀中!